迪拜恋人(118)

我张了张嘴,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欲言又止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或许是我反常的气息引起了云宇树的注意,他透过电梯的镜面瞟了我一眼,收回目光后,又忍不住再瞟了一眼,便盯住不动了。我心知逃不过,手指拧成一团,尴尬地说了一个字:“嗨……”

听到声音,云宇树终于确定是我,愕然转过头,皱紧双眉,惊讶地问道:“闵汐汐?”

“对的,是我,我和连翩都分到这所公司了。”我勉强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但他此刻愕然的面容,已令我的心跌入谷底。

“我知道你分了过来,可是……”他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迅速找了个理由:“天气热,这样防晒。”

“原来是防晒啊,对,你向来注意这些,以前还总说要减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相信这个理由,说道:“不过,这都室内了,不用防晒。你这样,让人怪不习惯的。上班就脱掉,行不?”今天还有一章,往后戳。

第149章 误解

我亦觉得尴尬,本能令我迅速点了点头,说道:“知道,我一会儿到了办公室就脱下。”心里默默想着,就算穿黑袍,也得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吧。更何况见面第一天,还是不要因为这个把同事关系搞得太疏远。

云宇树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笑了笑:“你不知道,刚才我发现电梯里只有一个黑袍女人时,都在犹豫要不要进来,害怕两个人同处在电梯里,会冒犯到你,所以躲得远远的。”

我的心因为这句话微微抽疼,却还是睁大眼睛,貌作惊奇地说:“是吗?这么严重?你平日看到穿黑袍的女人都这样吗?”

“是啊,被这里的文化感染,总觉得直视她们是不太好的行为。”云宇树摆摆手,“也怪我们公司大多都是外国人,女人也少,电梯没分男女,让我差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听了,配合着他勉强笑起来,几十层楼的高升后,电梯门终于打开,我和云宇树走出去,发现他依然条件反射地与我隔着疏远的距离,心里难受,便同他说了一声,折回身,去卫生间把黑袍褪了下来。

后来,我不禁深深感慨褪下黑袍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入职第一天,培训和交流是主要的环节,跟着前辈熟悉业务,与同辈相互介绍,都少不了豁达亲切的交流。我在工作和学习中其实是个相当干练的人,可如果披上一层黑色,总会觉得心里别扭。

云宇树作为我的直系学长,已经入职一年,小领导便将我抛给了他,嘱咐着有什么琐碎问题,都可以问云宇树;尹千言和严华已经结婚,也与我们工作在同一部门,距离很近;至于连翩,她虽然跟我在同一公司,但因为专业不同,隔了四层楼,见面相对不易。

“汐汐,我们老熟人,就不多客套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是。”云宇树拍拍胸脯,对我说道。

“有,当然有。”我嬉笑着,问他,“我想知道这里每个月的工资是多少,有当初我们签合约时那么多吗?”

迪拜的教学质量,其实并不太高,当初我们来迪拜留学的这批人,有不少都是看中了工作时期的工资待遇,作为刚刚毕业的学生来说,的确相当**人。

云宇树点点头:“薪资能够达到那个水平,是真的,没骗人。”我刚是欣喜,他又补充道,“不过,人比人,气死人。我们要是跟本地人或者欧美人比,薪资就落了一大截。迪拜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这里的工资不是按劳分配,而是按国籍分配的。”

我很是困惑:“这话怎么讲?”

云宇树说:“打个比方,如果各个国籍的人做着一样的工作,工资待遇最好的是本地人,其次是欧美人,中国人的工资会比印度和巴基斯坦这些国家的高一点,最低的是黑人。哪怕本地人什么都不做,工资就会比外国人高出一截。美名其曰,按照‘各国人民在本国的薪酬待遇分配工资’。

皱起眉头,我试探着问:“可是,工作量是可以衡量的,难道不以这个为发放工资的标准吗?”

云宇树摇摇头:“就连公司裁员的时候,国籍也占了很大考虑。反正,本地人是绝对不会被裁掉的,很多保护。你想想看,就连政府开了家超市,本地人办张卡都能分红。外国人在这里,会辛苦很多的。”

这番话听得我心中一阵惊诧,喃喃道:“怪不得……乔治走了,辛格也快走了,应该是过得不轻松吧。”

听了云宇树的话,我对这个城市的规律有了更深的了解,突然染上一种对未来惶惶不明的忧伤。穆萨不需要努力什么,就可以拥有这个国家优厚的福利待遇。而今后的我,难道要一直活在他的庇护下吗?结婚后,他会不会不允许我工作,不允许我实现自身的价值?他父母又是否会认为,我是为了迪拜人的优厚待遇,才愿意和穆萨结婚的?

我甩甩头,摒去混乱的遐思。多想无用,现在他父母那一关还没过,我也得继续按照合约工作。若有一天能够尘埃落定,再论吧。

下班时,我原本想先去这层楼的卫生间换上黑袍,再坐电梯下楼。可我刚刚离开座位,就听到云宇树在身后喊道:“汐汐,等我,一起坐电梯下去。”

我怔了一瞬,想着去一楼换也一样,便点了点头,同云宇树一块进了电梯。

“第一天,还适应吗?”他问我。

“还好,这不有你指导么,倒是不觉得陌生。”我笑着回答。

“那就好。”云宇树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租的哪儿的房子?公司附近的房价似乎都挺贵。”

我哽了一下,顿了顿才慢慢说:“我……没有租房子。”

云宇树只思考了两秒钟,立马明白过来,神情若有所失:“对呵,你不需要租呢。”

气氛有些微的尴尬,一度陷入沉默的寂静。他咽下一口水,赶紧转移话题,讲起尹千言和严华的八卦,说他们结婚后感情反倒没有之前好,时不时看见他俩憋成包子,互相生闷气。一切水到渠成了,反倒没了从前的珍惜。

我点头应和着,气氛也有了些许缓解,和云宇树有说有笑地走出电梯。我心中还惦记着换黑袍的事,正准备同他挥手告别时,抬头向前一看,整个人不禁僵住了。

我没有想到,穆萨会来接我,而且,是等在了公司内部。

而现在,我旁边有个云宇树,身上还没有穿黑袍。就这样惶惶不安地面对着穆萨,感受着他眼中显而易见的阴寒与失望。

“穆萨……”我心下不安,走到他的身边,轻唤他的名字,在慌忙中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宇树见状,识趣地默默离开,把空间留给了我和穆萨。

穆萨挑了挑眉毛:“我不能来吗?”

“不是的。”我的声音像是蚊子哼哼,“今天是入职第一天,很多与同事的接触交流,所以我暂时脱下了黑袍,本来就准备现在再去换上的……”

穆萨打断我,目光像是要喷火:“cece,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想通了。”

我原本是觉得愧疚的,可他的愤怒令我心寒,反倒把我的骨头戳硬了,重新抬起头说:“我的确想通了,在外面也愿意穿上,但我不能因此影响我的工作啊。”

“不,你没有明白。”穆萨摇着头,字句忿忿地说,“遵守教规,遮住羞体,原本就是公共场合需要注意的事。既然决定了开始,就应该好好遵守。人越多,交流越难免,越应该注意;可你却是反着的,越需要交流,却越放弃遮掩。而且……”穆萨瞟了一眼云宇树离去的方向,“他为什么还跟你一起?”

“只是工作接触而已。”我的内心坦坦荡荡,想起从前他逼我深夜给云宇树打电话的事,不禁反问,“难道你现在仍然不相信我?”

穆萨咬了咬下唇,重重地说:“怎样相信?就算我相信你,我也不能相信他。你和他走得这样近,还不愿遮住美丽,他心中恐怕已有了不轨之心,我又如何能放心?”

他沉重的语气,一句又一句捶打在我心上,一瞬间疲惫不堪。我觉得自己已经步步退让,全心忠诚于他,他为何还要这样说?心神瘫软成泥,我忍不住红了眼睛,埋下头,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却依然制止不了破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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