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指,如果不带那个小明星了,你能做什么?”
“不知道。”向枝眨了眨眼,着实有些恍然,“自己负责的艺人出了这种事,估计七姐也不敢让我再带人了吧。”
祝昀起默了默,有些话抵在上颚许久,还是说不出来。
担心她再一次消失,一声不吭,无影无踪,所以先试探,听听她的计划,再决定要不要多放点消息出来。
“孩子没了。”祝昀起突然开口,声音朗清,“祝汉东连面儿都没露,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昨天深夜就拉去私人医院了,这会儿应该也恩断义绝了。祝汉东别说掉层皮,就是一根汗毛,那小明星恐怕都没本事扯下来。”
“真正被扒层皮的人是她。”
简单几句话,落在向枝耳里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又恢复了原来的垂头丧气,脑子里千丝万缕,不知该抓住哪根线从头捋起。
祝昀起看她这幅模样,心里头复杂得紧,不想让她为了旁人的破事烦扰,可是又不得不拿出这些破事来栓住她。
“今天哪儿都别去了,一会儿我让小于过来给你换个门锁。”祝昀起抬手看了看表,起身准备离开,把怀里的杂志放回茶几上,叹了口气,“装修也不必操心了,我会找人给你安排好。”
“不用。”向枝有些慌,梗着脖子解释,“这些我随便看看的,是我一朋友要装修,我就随便看看。”
“哦?那春顶园二期四号楼一单元1804户的房子,是谁的名字?”祝昀起往下睨了一眼,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向枝还以为自己买房子的事祝昀起并不知晓,过两天装修好了悄无声息地搬走,也不至于天天回个家还得提心吊胆。
没想到还没搬过去他就知道了,向枝转过脸看着他,自暴自弃地笑了,“那就麻烦了,我要慵懒地中海和意式轻奢结合的装修风格,越贵越好。”
“没问题。”祝昀起说完,欺身靠向沙发,伸出手拿起她头上的一片槐树叶子,意有所指地说,“夏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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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岑岑在家养了好几天,祝昀起再没来过,只是一日三餐都会差小于送过来,命令他盯着向枝吃下去才走。
她不用上班,不用忧心装修,每天睁眼便有现成丰盛的饭食递到面前,因此手腕上的伤还没好,一张小脸吃得倒是越发圆润了。
肖潇为了进组做准备,已经和俞漫龙一起开始培训了。
《过南粤》是一部具有时代背景的电影,地域风格明显,上次在台词会上听导演提起过,她们要接受好一段时间的方言口语训练才行。
只有阳仔来看过向枝一次,提着两个果篮,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老板估计要放弃顾岑岑了。”
向枝眉心一蹙,“怎么说?”
“前两天的周例会,工作安排表上都没有她的名字,副总还把飞子调去周姐手下当助理了,公司里的人都说,顾岑岑要被雪藏了。”
“那她上个季度接得那部电影呢?我们磕了多久才磕下来,下个月不就要开拍了吗?”向枝问。
阳仔可恨地拍了拍大腿,“我刚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人家邮件都发老板邮箱了,说是不用咱们了,当初连定妆照都拍过了,说翻脸就翻脸,这些人真是......落井下石。”
向枝沉吟片刻,泄了一口气,“没签合同,就是进组了都有可能把你换了。”
那是部喜剧电影,制作团队在喜剧届的口碑相当好,每年出一部,叫好又卖座。虽然不是什么过硬的资源,可对于顾岑岑来说,是她在电影圈打响知名度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向枝想起阳仔,这几天应该还在打杂,就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阳仔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边囫囵地啃着苹果,一边说,“枝枝姐,你带我入行的,你去哪我去哪,我谁也不跟。”
向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作抚慰,刚准备说出自己的安排,小于又掐着点儿上门了。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到阳仔神情一顿,犹疑地说,“来客人了啊,餐点只带了一份,那我再让人送来。”
阳仔神秘一笑,捂着嘴看向枝,眼神里闪烁着八卦地光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捉奸在床了,“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提起包跑了,根本没给向枝挽留的机会。
小于挠着后脑勺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向枝有气无力地挥手,“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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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线那天正好是周日,阳仔不上班。
向枝在医院处理好了以后就把小于打发走了,打电话给阳仔,说是在顾岑岑家小区门口集合。
向枝从医院旁边的超市选购了大量营养品,和阳仔分开提着,停在门口商量了好久。
“一会儿进去千万别提怀孕的事儿。”向枝叮嘱。
阳仔反问,“枝枝姐,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怀孕吗?还有,顾岑岑到底是打算退圈嫁人,还是继续演戏?一会儿咱无论如何都是要问的呀,不然来干什么?”
向枝皱眉,“一会儿我来问,你闭嘴听着就行。”
“哦,知道了。”
说完按门铃,陆陆续续按了该有两三分钟,顾岑岑才过来开门。
她的脸色很差,皮肤暗淡,眼下的青灰瞩目,说话也泱泱的,不像20出头的女孩,更不像原来那个飞扬跋扈的女明星。
“进来吧。”她说,连嗓音都像覆了一层灰。
向枝带着阳仔进去,差点被屋内的景象吓到。电视被砸,屋内的花瓶鱼缸等装饰物全都稀巴烂,就连天花板上的台灯也缺了一角,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和垃圾。
“家里进小偷啦?”阳仔惊异地问。
向枝默默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阳仔又老实把嘴闭上了。
“我帮你找人打扫。”向枝对着沙发上的顾岑岑说。
“不用,我不想见人。”顾岑岑平躺着,腿伸得笔直,双手交叉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眼睛木木地望着那半盏吊灯,语气黯淡,“而且,现在这样...挺好的。”
阳仔忍不住了,小脸皱巴着,用眼神询问向枝,“她是不是疯了?”
向枝打发她去厨房,“我买了红枣牛奶,你加点燕麦熬一下。”
看着阳仔离开客厅,向枝拿起扫把,随便扫了几下,把垃圾都拨到一个角落,弄了条路出来。
她走到顾岑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北欧真皮,触感很棒。
蓦然想起上一次来顾岑岑家,那时她穿真丝的睡裙,斜斜地依靠在沙发上,蔻丹色的指甲捏起红艳艳的樱桃往嘴里送,百无聊赖,又性感绝艳。
如今左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已是天差地别。
“《刺杀大富翁》把你退了,还有一些原先定好的专访和杂志封面,七姐都帮你推了。”向枝垂下眼眸,语气平淡,“接下来的半年,你没有任何工作。”
“知道了。”顾岑岑的声音也是淡淡的,“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向枝叹了口气,站起来,俯身看着她,“跟这些破碎的垃圾待在一起能让你安心吗?你是觉得自己也碎了,还是觉得自己也是垃圾?”
向枝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事实上,她就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太客气了,才纵着顾岑岑自以为是地毁了自己的人生。
“你以为他会护着你,可这火还没烧到他身上呢,为了自保他就一脚把你揣进深渊了,你觉得为了这种男人,搭上自己的下半辈子,值得吗?”
“不值得。”顾岑岑哽咽一声,“可我又是多矜贵的女孩子呢?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虚荣,拜金,蠢,不思进取,如今这报应,不都是我应得的吗?”
“对,你就是应得的。”向枝犹豫了半晌,坐下,徐徐说道,“你依仗的只是他对你的好,但凡你有心思求点儿别的东西,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向枝这话说得没错,祝汉东怎么说也是耀际的大公子,虽说是前妻生得孩子,可也能和祝昀起平起平坐,祝昀起能给俞漫龙投那么多钱,祝汉东但凡真有心对顾岑岑好,随便给她寻几个好项目,现在的顾岑岑都青云直上了。
不过是当成金丝雀来养着罢了,闲心来了逗弄几下,当然是少抛头露面好,省得像这次这样,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之前我就告诉你,怎么做都是你的个人选择,我尊重,但是有两点,第一不能违背道德底线,第二不要忘记人生路是自己的。”向枝叹息一声,“可惜呢,你全都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