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偏未晚(21)

从过去到现在,若说向枝最吸引他的地方是什么,祝昀起依旧说不清楚。但他心甘情愿地糊涂,每当有人秉着好奇或探究的目的问起,他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夕阳从高窗洒落,光线慵懒,灰尘漂浮,水面粼粼波光,少女晒红的面颊,温柔而坚定的眼神,马尾上坠着的樱桃发饰鲜红可爱,以及裙角上肆意飞扬的流苏。

这些东西除了他无人在意,但它们织成了一张生动的网,在当时,网住了他全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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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岛餐厅装修雅致,风格简约,偶尔还有乐队表演。

在祝昀起和向枝双双坠入回忆里的这段时间里,舞台中间那位小提琴手已经拉完了两首曲子。

“你俩一起上得那节课是毛概。”纪明轩追问,“别冷场啊,后来呢?”

祝昀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后来呢?

后来俩人你追我赶,纠缠了许多的时日。论真心,没有输赢,都是在爱情里欺山赶海的人,以为通往真爱的道路必是坦途,以为全世界都会为了他们的真诚让步。

直到分开。

纪明轩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就像有密码本似的,哪句话没说好就会同时变成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胎,瘪得彻彻底底。

“想听点儿你俩的八卦,比老子期末考都难。”他哀怨地说。

俞漫龙轻笑一声,按了下纪明轩的手以示安慰,然后拿起自己亮闪闪的小手包,看着向枝问,“小枝,陪我去一趟卫生间好吗?”

向枝的职业病发作,连忙点头,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全新的口罩递给俞漫龙。

从露台去往卫生间,怕是要经过不少人。

俞漫龙轻哂,把她的手推了回去,“没事儿,你陪着我就行。”

俞漫龙打头阵,向枝跟在她身后,果然看见了餐厅不少人侧目倾心的眼神。

也难怪,即便俞漫龙不是明星,端得这样标致的容貌,也是该活在焦点中心的。

卫生间有扇巨大的镜子,边上镶了复古花纹的包边。俞漫龙倚在水池边,身体微微前倾,对着镜子补口红。

浆果色的宝石红,高级又有质感,将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细腻,眉眼风情愈盛。

向枝靠在旁边看着,心里不住感慨,有些人是老天爷赏饭吃。

俞漫龙从镜子里看到她,开玩笑道,“你再这样看我,我都怀疑你要爱上我了。”

向枝讪讪笑了两声,“美色当前嘛。”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只带了一个助理回来?”俞漫龙照着镜子调整鬓角的碎发,话锋一转,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向枝摇了摇头。艺人出走如果要带自己的团队,确实起码需要带走一个执行经纪的。

俞漫龙补妆完毕,对着镜子绽放了一个迷人的笑,看着镜子里的向枝说,“因为他喜欢上我了。”

向枝还在微怔,不知该作何反应较为合适的时候,大美人裙角飞扬地来到她面前,状似真心地劝慰,“你别跟明轩一般计较,他那个人就是太直接了,不怎么会说话,我跟昀起说过他很多次,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轻没重。”

正说着纪明轩,她突然话锋一转,“我理解你的沉默,还有昀起。”

说着,俞漫龙揽着向枝的肩膀出了卫生间,迎着一众人惊艳的目光往前走,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我知道感情消融以后最怕的就是回望,我理解,但是,人心就那么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旧人走,新人来,掰开了也就这一句话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向枝惊讶地抬头,正对上她艳丽的眼,蕴藏着势在必得的野心和自信。

向枝愣在原地,身旁快门声一阵接着一阵,她有些恍惚,隔着落地窗望向露台,和祝昀起凉凉的眼神交汇。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向枝扯起嘴角自嘲,自己何德何能担得起俞漫龙的宣战。

临川初夏的夜很凉,祝昀起坐在露台上感受到了几分寒意。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目光穿过人群,坚决不承认自己在搜寻某个身影。

直至四目相对,那女人的眼神冷得让人发憷。

祝昀起内心不安,拿起自己脱下的外套起身。

俞漫龙一句“我不冷”还没说出口,就见祝昀起绕过了自己,朝餐厅里走去。

她嘴角的笑有些僵,静了几秒,复又恢复气定神闲,端起酒杯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

没关系,她从来不会吝惜于付出时间和精力,尤其是为了......值得的人。

祝昀起越过餐桌,走到向枝面前,看她唇色苍白还以为是被冻着了,拎着外套的手犹豫地颤了两下,还是没有伸上去,别扭地说,“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向枝没有说话,只是越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外面的俞漫龙,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问题直接把祝昀起干懵了。

他感觉半边身子都僵了,胸腔里翻滚着一股气,本就郁结多时,今日更是再难平息。

“那你呢?”

“爱过。”向枝的眼神干净而坦荡,直白得让人发憷。

祝昀起显然是没信,并被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给激怒了。

握着外套的手攥紧,手背青筋凸起,他冷声道,“爱过?那当初不惜背井离乡,躲到千里之外,连毕业证都没拿,甚至举家搬迁......做这么多就为了躲我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你就真当我这么贱,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说着,祝昀起脸上浮起一丝暴戾的情绪。

操,他还真就那么贱。

向枝望着他,眼神空洞,声音平得不带一丝情感,“没想躲你,也不知道你会找我。”

她说完揉了揉眼,仿佛已经哭不出来了,沮丧地看着外面的夜空,“因为我爸去世了。”

祝昀起如遭雷击,怔了许久,“你,说什么?”

“就在你们喝完酒的第二个月,没了。”

祝昀起震惊地看着向枝,眼神里突然有了几分慌乱。他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向枝那双心如死灰的眼,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年,他设想过向枝的无数种状况,冷漠,无情,能轻易拥有爱,却又随意将其践踏。他一直以为她会生活得很好,至少不会像他那样,还在一段死去多时的爱情上幽居,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向枝从回忆里脱身,做了个深呼吸,接听了电话。

飞子焦急的声音穿透话筒,“枝姐,顾岑岑丢了!”

“你说什么?”向枝一边往座位走,一边焦急地问,“什么意思,说清楚。”

“刚刚我从机场接到人,正往家送呢,路上她让我往兰渡拐一下,说她进去找朋友拿个东西,拿到了就出来......”

“兰渡?”向枝走到餐桌前,拿起自己的包,向纪明轩点头示意了一下,准备离开。

“对啊,我看她半小时了还没出来,就进去找她,可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全都找过了,她都不在。”

向枝走出餐厅,停在电梯面前,“兰渡有侧门吗,你问过工作人员了吗?”

“有。”电话那头还没出声,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向枝转过头,祝昀起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她一起出来了,此刻正盯着她看,又说了一遍,“兰渡有一个侧门,还有一个消防通道,平时不开。”

“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向枝收回视线,踏进电梯,继续说,“她应该是偷跑出去了,电话还能打通吗?”

“关机了。”

“以防万一,明天上午的专访得调整一下时间。”她说完,发现祝昀起也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此刻正挡在她面前,背影沉默。

向枝瞥了一眼,继续说,“一会儿我来跟杂志那边沟通,你现在一边给顾岑岑打电话,一边盯着各家媒体,她这么大摇大摆去酒吧,有可能会被拍到。”

挂上飞子的电话,向枝又连忙打开了微信,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后知后觉地跟着祝昀起一起出了电梯,又后知后觉地被他送进了副驾驶,等向枝给杂志主编赔完笑脸以后,略松了一口气,抬头,发现车子已经上路了。

“你干嘛?”

祝昀起没有转过头,嗓音添了几分沙哑,“送你。”

向枝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算了,反正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索性闭上眼睛,安心当起了大爷,“去兰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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