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敌国太子联姻的日子(10)

湛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缓和,轻声道:“公主是想要孤亲自来牵?”

有了声音,咸笙终于确定是到了地方,他身子前倾,掀开轿帘,看到了一只伸过来的手掌。

湛祯的手。

咸笙心情复杂了起来。

他一露面,周围立刻又重新恢复了热闹:“哈哈,原来是新娘子耍小性子呢!”

礼炮又响了几声,咸笙脑袋上有人撒了什么东西,湛祯道:“公主?”

咸笙不敢再耽搁,将自己的手交出去,忽然脚下一软,眼前黑了一瞬,身旁人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周围又是一阵起哄,咸笙抓着他勉强站稳,艰难道:“我有点不舒服。”

湛祯捏着他汗湿的手,道:“孤扶着公主。”

他也看不清湛祯的表情,只能信任他,同时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打起精神,道:“谢谢。”

太子大婚不同民间,但北国民风开放,还是十分热闹,只是热闹之中带上了几分庄重。

耳边有人说起了吉利话,有人喊,有人喝,咸笙一路跨过马鞍,火盆,穿过两旁热情的客人,一路来到了前厅。

天地,高堂,对拜。

他的脑袋抬起又垂下,喉咙里是压抑的轻咳,也不敢太大声,可浑身却忽然一阵阵的出冷汗,眼前昏花,耳边的声音和眼前的画面都变得越来越遥远。

被他用力抓着的那根红绸,上方也都被他的手汗弄湿。

“送入洞房——”

咸笙陡然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搂在了怀里,紧接着,身子悬空而起,他攥着那根红绸,戴着沉重凤冠的脑袋软软的靠在了湛祯的肩头,哪怕再不愿,还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湛祯抱着他离开宾客满堂的前厅,一路穿过走廊,如意和月华脸色煞白的跟着,后者又轻又快的道:“好在拜堂完成了,殿下,进去可否允许公主将凤冠取下,吃点东西,这一大早的,他滴水未进,早晨又醒得早,方才在轿子里定是昏了过去,绝对不是故意让殿下难堪的。”

湛祯神色冷淡,一言不发。

月华拿不定他的心思,越发紧张。

如今他们来到大晋,可一切都要仰仗这位太子殿下,若是惹他生气,公主的日子绝对不能好过了。

一路到了房门前,有人为湛祯开了门,他却冷冷道:“都不许进去。”

端着合衾酒和玉如意的丫鬟以及喜娘面面相觑,月华和如意纷纷出了一身冷汗,却也不敢多说。

如意小声道:“他不会现在就……”

“不会。”月华冷静道:“大晋天子还在外头,太子再荒唐也绝不会在这时动公主。”

屋内,湛祯将他放在床上,抬手揭开了红盖头。

粉黛遮住了苍白的病容,红衣衬的肌肤胜雪,这是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的明艳容颜。

男人抬手取下凤冠,意外它竟如此沉重,同时也在咸笙额头看到了压出来的红痕。

咸笙额头的发湿漉漉的,是被冷汗浸湿的。湛祯将凤冠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咸笙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神色又沉了几分。

他托起咸笙的颈椎,那颗头颅便往后沉着,露出细长优美的脖颈,湛祯手指掐在他的人中,咸笙皱眉醒转,胃里给颠簸的恶心感还没散去,浑身无力,苦不堪言。

耳边却忽然传来声音:“你若死了,孤便让大梁给你陪葬。”

咸笙因为这句话而陡然张大眼睛,他死死盯着湛祯。男人托在他颈下的手温柔的将他平放回枕上,单手撑在枕侧,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今日尤为漂亮的脸,一寸一寸、一点一点的审视,像在用眼睛品尝什么珍馐美味,里头蕴着脉脉柔情:“清醒了?叫声相公来听。”

作者有话要说:咸笙:呸!

略略:现在就抓你洞房信不信。

第7章

咸笙脸上氤氲怒意。

对于他来说,湛祯能说出他一旦死了就让梁国陪葬的话,就说明他根本就是在骗婚。

因为连咸笙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只能活一天是一天。

“咳。”他浑身无力,索性别开了脸。

事已至此,他早已没有了跟湛祯针锋相对的资格,更因为湛祯这两句话,微微红了眼角。

“不愿喊?”湛祯的手擦过他湿润的额头,道:“孤让公主吃好喝好,公主却背着人不好好睡觉,今日在花轿晕厥,知道的怜惜公主身子娇弱,不知道的……还当公主对我大晋有什么意见。”

湛祯……在生气?

咸笙对人情绪素来敏感,虽然湛祯语气和动作都很温和,但他还是察觉出来了里头隐隐的薄怒。

他这几日在驿馆的确没有睡好,一个是初来异国,还有就是因为担心大婚的事。

今日昏倒跟这个也有关系,但他没想到湛祯连这个都看出来了。他心里忽然又虚了起来,手心在身上蹭了蹭,神色溢出不安。

他容颜光洁,犹如剥了壳的鸡蛋,湛祯只是看着,眼神就暗了几分:“公主彻夜难眠,是因为大婚喜不自禁,还是因为……怕孤?”

鸦翅般的睫毛倏地掀起,咸笙辩驳道:“我为何要怕你?”

那神色仓皇之中带着几分严厉,湛祯看他一阵,又笑了开:“公主说的极是,你我已成夫妻,日后同舟共济,祸福同享,哪有妻子害怕丈夫的道理?”

他道:“是孤想多了。”

咸笙看不透他,但也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他移开视线,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

“那就好。”湛祯终于跟他拉开距离,道:“孤前头还有事,公主记得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他站起来,将两侧床帷解下,撩着一边瞧他,意味深长道:“晚上见。”

随即松手,厚重的床帷隔开了两人。

湛祯在床帷外站了片刻,迈开脚步出门,咸笙侧耳,听他吩咐道:“把东西放进去,别打扰公主休息。”

喜娘道:“……还未等到挑盖头喝合卺酒,怎么就睡下了?”

“让她吃点东西再喝。”

“是。”

接着,屋内有人进来,又悄悄退了出去,咸笙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听到门又被推了开,如意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派人端来了一碗燕窝,让您吃了再睡。”

咸笙摸摸肚子,立刻坐了起来,拉开床帷,如意道:“喜娘在外头守着呢,公主吃了先垫垫。”

他接过碗吃了两口,听到外头传来喜娘隐隐的数落,洞房当日,按规矩新娘要在床上端正的坐一日,等丈夫来掀盖头,哪有放喜娘守在门外吹冷风,她在屋内呼呼大睡的道理。

但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无人敢违。

“殿下倒是个体贴人。”如意如此评价。

咸笙没应声,折腾大半天总算进了食,胃里好受很多,他很快睡着了。

门外,喜娘已经从数落咸笙不懂规矩到被冷风吹的生无可恋,呆着脸站在外头。

如意跟月华也都穿的极厚,相比喜娘等人,她们脸上则有些担忧。

湛祯对咸笙好无非就是因为看他长得漂亮,以为他是个娇弱的公主,但他现在有多体贴,发现真相之后只怕就有多愤怒。

巴不得时间过得慢一些。

但时间这东西向来不遂人愿,傍晚时分,醉酒的湛祯被江钦等几个世子少爷扶了过来:“好了好了,都退下吧,别打扰太子洞房。”

湛祯站在门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带着点醉意道:“你们也别起哄了,去吃酒吧。”

把一众堂表纷纷赶走,他推门走了进来。

暖融融的屋内因为开门而进入一股冷风,床帷内传来了动静,咸笙惊醒了。

关门声传来,然后是一声凳脚擦过地面的声音,咸笙屏住呼吸,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动静,他试探的拉开了床帷,便陡然对上了一双带着醉意的眸子。

湛祯站在床前,也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咸笙心头狠狠一跳,然后便被他一把捏住了下巴。

“殿下……”那只手犹如铁钳,咸笙条件反射的去扯住他的手腕,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唇瓣被被人攫取。

如狼似虎,如饥似渴。

湛祯的力气太大,十个咸笙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想退,退不得,想推,推不开。

身体倒下去,眼泪涌出来,湛祯终于放开了他。

他手肘撑在咸笙脑后,看着他张大的眼睛与汹涌的泪水,又缓缓凑过来,吻了吻他的眼泪,哑声道:“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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