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这是天上地下难寻的至纯至美之人,在心里将她奉上圣坛, 当听到她忧心自身叨扰之时,游既明就着急的想要立刻否定。
可是,他心中的圣女话还未完,他自惭形秽,不敢轻易打断插话,便只等汪染说完,才做回应。
眼前的人周身似乎泛着莹润之光,明明温柔至极,和善如风,可游既明还是觉得自己会被那光刺伤一般,眼睛都不怎么敢落在汪染的脸上,声音极度诚恳的说道:“仙子愿意来,既明求之不得。只是,既明乃粗鄙之人,若与仙子相交,只怕污了仙子的眼。”
汪染嘴角微动,现出不愉,可她眉眼灵动,虽是生气模样,看着却像是嘘寒温柔:“你我皆是修道之人,又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况且,我在这灵画派,熟识的人并不多,若是道友不肯理我,我一个人,会觉得孤单。”
“仙子生的这样美,灵画派喜欢仙子的人,有很多。”
游既明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似有所觉,抬头便向前方不远处的山石处看去。
汪染跟着他一起看去。
明明清风和缓,可那山石后面的树叶和草丛,在汪染的注视下,却抖个不停,没一会儿,便露出十来个脑袋。
为首的人汪染眼熟,是灵画派的弟子牧凌,他生的一张端正的国字脸,可却带着不相配的痴痴讨好的笑:“汪道友,谢师兄请你去海棠阁。”
汪染微微颔首,浅浅笑道:“谢道友传话,我这就过去。”
她回过头,忽略山石那边略微吵闹的“她对我笑了”“不,她在对我笑”的一片花痴声,与游既明告别,起身离开,举止娴静舒雅。
汪染转身离开的时候,游既明才敢抬头看她,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背影上,带着痴迷和贪恋。
汪染徐徐迈步,冲着瞬间填满路边一排的灵画派弟子轻轻颔首,无视对方眼中的欣喜成痴和片片桃心,顺着绵延而上的小路,往灵画派的内门走去。
一路杏花蜿蜒飘落,汪染看着眼前柔嫩的粉丝花瓣,心里闷闷发涩,泛着绵绵的疼痛。
杏花,是她和东方木的定情之花。
离开北阳城时,汪染本想将东方木葬在那杏花树下,可她只看到了火烧后枯萎的枝干,便以那树下为墓,树干为碑,将东方木葬了。
如今,在这地处南国,四季皆春的灵画派,杏花开的正好正美。
只可惜,此处杏花犹在,那定情之树之人,已经面目全非。
而今的汪染,在这灵画派,已经待了三天了。
灵画派的一切,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至少,在她来之前,汪染不会想到,灵画派的弟子竟然会对她表现的如此的……殷切。
婉拒路旁女弟子秋月出游的邀请,看着对方眼中如若被心上人拒绝般的忧伤,汪染再次认知到了灵画派这一派人的颜党属性。
简单来讲,灵画派的人,似乎很是看脸。
对于汪染这样的美人,他们很是欢迎,甚至会变着法的想要靠近她。
若是汪染笑一笑,立刻能惊起十米远处的一堆人的惊呼,她若是主动跟人说几句话,那人能紧张的崩成个棒子般。
虽说知道自己长的好看,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汪染第一次体会到颜值给自己带来的特权,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此外,谢清河也出乎意料的守礼,到了灵画派的地界,他的脸上似乎覆上了翩翩君子的面具,这三日的时间,对待汪染,毫无逾越,招待安排,甚至有沐浴春风之感。
可汪染并没有放松警惕。
只因每每她问及父母之事,谢清河却都绕开话题,甚至在她发怒之时,也仍然一派典雅,嘴角擎笑,柔软书生一般的劝她宽心。
汪染无法,只得暂时配合着谢清河的举动,陪他玩着这个和善友好的游戏。但她这三天里,在灵画派也没闲着,而是装作四处赏景,想要打探灵画派的地形和底细,已备日后之需。
游既明是她在到来的第二天碰到的。
他是灵画派的外门弟子,汪染遇见他的时候,游既明正因为弄洒了水沾染了画纸而被外门的掌事责骂推攘。
游既明额前碎发散乱,几乎遮挡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内神色,只是高大的身躯微微收拢,低头缩着认错的样子,让恰巧碰上的汪染看着,便有一丝不忍。
她便出言劝了一句。
只一句话,汪染便在灵画派收获了一个人美心善的美名。
这事了了,游既明还停留在原地,蹲在身低头收拾着地上杂乱的画纸,汪染为宽慰游既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没事了。”
只这一下,就又让汪染拍出了一个虐文男主。
可与以往书页翻飞成册留存的景象不同,几乎在那书页出现在识海的同时,就仿佛被石锤击中一般,开始溃散。
汪染只来得及粗粗看个内容梗概,那书便已消失不见了。
这书名为《神女脚下的暴君》,描述的是无宠皇子游既明迷恋女修汪染,前期伏低做小当舔狗,后期成为皇帝后暴露本性,将汪染囚进皇宫满足私欲的故事。
因为书页溃散速度很快,汪染扫完梗概,粗粗看了前面几页的内容,只来得及随意往后翻开一页。
结果正是女主被囚困后的景象。
那页是游既明将女主缚在龙床之上,以明月珠助兴,让她羞耻难耐求饶的文字。
用词之精巧,描写之露骨细致,让汪染看的老脸一红,深刻的意识到了埋藏在这本虐文之后的□□属性。
若是这书还留着,深夜无聊,也许还能当话本读一读,以解乏味。
经历了《霸道魔尊的替身爱人》、《仙侠情缘之不准离开我》、《灵画天才的宠爱》和《重生之凝庄归来》这四本血虐之书的洗礼,汪染已经可以淡定的开小差了。
至于这书页溃散,只怕还是和上次遇到的羿伊尘有关。
因那书页上“无所不能”四个字,汪染对他存了一分小心,再加上父母之事,霍诚之事,她便也接了这个游戏之约,来到了灵画派。
遇到游既明算是意外之喜。
对上那因自己拍肩而慌乱回头的人,汪染露出了笑容,释放了自己最大的善意和温柔:“这位道友,我是上元宗的汪染,来灵画派拜访。我在这还不认识太多人,道友可愿做我的朋友?”
游既明的瞳孔,藏在乱发之后,极快的收缩了两下,他看着汪染,喉结震动了两下,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慌乱应道:“我,我是游既明,我只是灵画派的外门杂使,怎配当仙子的朋友?”
汪染仍旧是笑,发上珍珠微微震颤,莹润灵动:“既是朋友,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
她低了头,扫到了游既明皲裂出血的手,便自怀中取出一方绣着青竹的丝帕,递给游既明:“你的手伤了。”
游既明忙将自己的手遮掩:“这是小伤,不碍事的。”
虽是这样说,他仍然伸手,接了汪染的丝帕。
因为容貌的关系,汪染在这灵画派中本就受人瞩目,如今她与游既明在这说话,周围直接或掩饰的目光,丛丛落落,还偶有彩虹屁的夸赞,汪染不欲多留,跟游既明说会常来找他,便告辞离去了。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之后,汪染便将游既明当成了个不定点出现的怪,预备时不时的便要来他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在原书里,游既明是不受宠的皇子,女主是游历在外的修者,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蝴蝶翅膀是如何将游既明扇成了灵画派的杂役,但汪染很清楚,这书里已定下的男主人设,是不会变的。
而游既明因为女主的善心帮助和至纯美貌而倾心痴迷,也是不会变的。
经历了这么多,再次遇到一个虐文男主,汪染也不再是之前避之不及的态度了。从她在那书中得来的信息看,游既明的内里还是黑的,只不过现在因为弱小,在伪装自己积存力量而已,而等到游既明登基称帝,掌握了游氏皇族的秘密和力量后,他内里黑暗污~秽的心思才暴露出来。
现在的游既明,正是弱小的伪装时刻。
而汪染想要利用游既明。
她想要利用他,杀了谢清河。
在东方家的最后一个晚上,汪染自己亲身试验过了,便知道,在这个虐文杂烩构成的世界里,想要杀死原本的虐文男主,只有另一个虐文男主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