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架子床才勉强没倒地上,熊哥站直身体,吐出一口血痰,里面夹杂着两颗槽牙。这一拳的力量实在不小,他半张脸还麻着。
这一拳把一号子的人咂懵了!
熊哥拼尽全力反击,想挽回面子和地位,仗着自己压倒性的身高体重优势,可这又不是玩儿相扑。
唐沉觉得这人除了蛮力,武学上的造诣小学还没毕业,可他可怕的地方不在于这些,而在于凶残,他会可着劲儿把你往死里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一般人不会这样,也不敢这样。
他以肚子上挨了重重一脚为代价把唐沉压在架子床的床梯上,狠狠地压着,唐沉后背被铁制棱角硌得生疼,试了几下没挣脱开,他抬腿屈膝,用膝盖猛地袭击他的下/体。
力道绝对够丫一个月内不举。
在熊哥因吃痛卸了几分力道时,唐沉挣脱开来,抬脚将人踹到铁门上,紧接着一拳补上,威力十足,够丫再掉三颗牙,弄不好下颌骨得脱臼。
只是这一拳最后擦着熊哥的耳朵砸在了铁门上,唐沉只想立威,不想伤人,更没想把事情闹大。
铁门是确确实实被砸了个肉眼可见的凹陷,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门的质量不过关。
“砰!” 铁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过后,唐沉“啪啪”几下拿手掌拍在熊哥脸上,“知道哥以前做什么的吗?练武术的,我师父,那是武学宗师,往后他妈给我安分点!”
这边过大的响动引来了刘管教,铁棍在门上哐哐敲两下,吸引来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干嘛呢干嘛呢?不干活儿闹事?!1402,说了不能欺负新收,你想关禁闭?!”
1402是熊哥的编号。
唐沉:“报告警官,我能说话吗?”
“说。”
“有个哥们眼神不好撞门上了,没有人欺负我。”
熊哥肿着半张脸,灰头土脸坐回他之前的位置上继续干活儿,室内有几分钟诡异的安静,唐沉才看清他们手中的活儿,居然是十字绣,妈的货真价实的绣花。
肤色白皙眼神邪恶的青年眼神依旧邪恶,只是不再赤/裸裸对着唐沉了。
小虎还兀自在那哭,只是没人注意他。
猴子没忘记他刚才说的话,这会提心吊胆,察言观色,急不可耐想献殷勤,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熊哥的积威还是在的。
“哥,你怎么称呼?”
唐沉:“叫唐哥。”
“唐哥好!”
是个好相处的,猴子没来由心头上一阵呛鼻的酸,这暗黑的日子,好像裂开了一条细缝,隐约有光亮透进来的节奏。
下铺有一张床空着,可是下铺会被别人坐,唐沉决定睡上铺,厕所在最里面,味儿有点大,靠外的两张上铺都有被褥,显然已经被占了。
唐沉指着门背后的那张上铺,“这谁的床?”
“我的。”青年抬头,用邪恶的眼睛看唐沉。
唐沉很不喜欢这人的眼睛,眼神让人超不舒服。
“换床不?”
“不换。”
“你想要什么?”钱的话好说。
“要你。”
第87章
“要你。”
唐沉:“我太贵, 你要不起。换个铺,一千块,我让人打你卡上, 怎么样?”
监狱里不能使用现金, 每人一张卡,钱存卡上, 用的时候直接刷卡。虽说这里能消费的东西有限, 可是钱到哪里都吃香。
青年笑起来时,眼睛里的邪恶少了些, 有低俗的媚态漾上来, 伸臂勾住熊哥的脖子,“开玩笑的, 我有男人了,我喜欢这型,一千太少, 两千?”
唐沉败起家来眼睛都不眨:“成交。”
猴子:“唐哥家里有矿?”
唐沉:“没矿,有钱。”
真冷啊!
自己的衣服从里到外脱外面了,身上的囚衣太劣质,硬邦邦的, 估计里面塞着黑心棉。
他只想赶紧铺好床,躺进去暖一暖, 缓一缓, 想想这日子要怎么过。被子是陈清晏给他准备的, 又厚又暖, 摸着都舒服。
可是他捯饬了半天,没把被子捯饬进被套里,到最后仅有的一点耐心终于告罄。扫了眼下面的人,都在默不作声认真干活儿。
不管是手糙的,还是细的,看起来十字绣搞得都蛮专业,速度奇快,熊哥的熊掌都绣出了绕指柔,令人咋舌。
其他两个人,一个一直在那哭,低着头边做活儿边哭,不知道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另一个自从他进门就没见抬过头,只一门心思做活儿,刚才他和熊哥打得霹雳哐啷也一点没受影响,超然物外的节奏。
“唐哥?”
猴子察觉到唐沉看下来的目光,抬头问道。
“会套被套吗?帮个忙。”
“会,会!”猴子很殷勤,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就要过来,中途熊哥抬眼递了个恶狠狠的眼神,吓得猴子停在原地不上不下迟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过来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熊哥的脸还肿得老高呢。
“唐哥一看就是在外面生活比较好,没做过这种事的,这被子可真软……”
被套套好了,唐沉躺进去盯着天花板,天花板有些斑驳脱落。盯着盯着,周身被被子捂出了暖意,困意涌上眼睛,他翻了个身面向墙壁,拉高被子,就要睡了。
有人敲了两下床尾的铁杆,铁架子床年久失修,发出不小的声响,“喂,墙上那张画,给我。”
唐沉从意识模糊中惊醒过来,烦躁地皱起眉头,抬眼看向墙面,他一直没注意墙上有什么画,身边这面墙上没有,头顶那面……草!
一个几乎□□的肌肉猛男,就挂在他头顶上方隔了几厘米的距离。
“等我睡醒了再说。”唐沉躺着没动,对着天花板冷冰冰来了句。
被人这么一打搅,起初的睡意没了。
“唐哥,你这就睡了?!”
猴子这句话憋很久了,刚看唐沉躺下去时就想问,怕被人嫌弃一直没开口,现在见唐沉貌似睡不着了,才开口问道。
“这么冷,不睡觉干什么?”
“有规定,白天不让睡,要做活儿。”
“白天睡了会怎样?”
“睡了就没时间做活儿,做不完晚上就不能睡,咱们号子里的所有人得陪你一起赶工,只要有一个人完成不了当天的任务,所有人都不能睡,这是纪律。”
“绣十字绣吗?我不会。”
“都是大老爷们的,一开始谁都不会,你看现在,我一天能出一幅清明上河图。”
“不做活儿会怎样?”
“劳动积极分子能减刑,不劳改,不知道,没人试过。”估计会死得很难看。
意思是不绣不行,唐沉只觉一阵烦躁涌上头。
他坐起来,带着些情绪地将床头墙上的“裸男”扯下来,甩给与他床尾相对的那张床铺上的青年。
在唐沉的手劲下,画纸像风筝一样绽平了旋转着飞到青年那边。
青年稳稳接住,也没生气,眼底几丝玩味,“哥,你身上的肌肉肯定比他齐整!”
这声“哥”叫得唐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有多足的软体动物从皮肤上爬过,挺恶心的。
画被撕下来了,墙面上留下一块与周围颜色深浅不一的印子,印子里的墙壁完好无损。
唐沉指着完整的墙面说:“我以为你俩在玩肖申克的救赎,果然不是能玩得起的货色!”
目光收回时对上熊哥的眼睛,那眼中的恶毒像龙卷风一样兀自刮着。
唐沉轻飘飘回了眼轻蔑,什么玩意儿!技不如人还不服气,后悔了,后悔刚才打轻了,跟着陈清晏混了这一遭,心软得不像他自己。
猴子:“唐哥要玩肖申克的救赎?”
“哥两年就出去了,玩个屁!”
睡不着觉了,唐沉从床上下来,把自己的包扒拉出来,里面没什么个人物品,个人物品也带不进来,就装着半包千纸鹤。
粉色的纸叠千纸鹤,和他房间里窗台上漂流瓶中的千纸鹤一模一样,看上去浅粉色纸张的质地都一模一样。
原本这堆千纸鹤是装在一个很大的玻璃瓶中,透明的玻璃上雕刻着浅淡的花纹,很好看。
这是陈清晏送他的生日礼物。
玻璃瓶被视为危险物品扣留了,瓶身上雕刻着的五十三颗星星,他无聊时用手指一颗颗摸过。那个警官说,出去时,扣留的物品会原封不动归还。
本来这些千纸鹤是要被一只只拆开来,查看里面有没写什么不符合规定的违法乱纪语句。那个小警察拆了两三个,见里面都写着同一句话,五个字,明显的单纯恋爱脑,剩下的这么多也就没耐心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