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宁无奈地看着她傻气的样子，抬手招招手让人过来。
熊馨馨愣愣地站起身，走到人面前。
身后又响起那群护士呜呜的哭声。
“王主任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今年才四十六岁。”
“点名让最信任的方主任做手术，也还是没留住。”
“孩子还那么小可怎么办啊。”
熊馨馨眨眨眼睛，不是学长动手术？
方俊宁道：“你等我下，我换个衣服。”
再次出来方俊宁已经换回了白大褂。走廊上的医护人员已经散去。空荡荡的。
方俊宁坐在长椅上，佝偻着腰，看起来有些颓废憔悴。
方俊宁苦笑一声，道：“刚刚以为是我？”
熊馨馨惊魂未定，刚才努力忍着，此刻才感觉到后怕，她忽然控制不住哇啦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咽咽道：“学长……学长他们说是大夫生病了……值班的大夫大出血……我就以为……我就以为……”
她说话字不成句，就只剩下哭，而且知道自己哭的超级难看，就一边哭一边抹脸，结果越哭越丑。
方俊宁道：“是我们医院的一位同事医生。平时很照顾我。”
熊馨馨抽抽噎噎听人讲话。
“他平时人很开朗，经常从家里带他妈给包的饺子给我们吃。孩子才六岁。”
“就是人比较爱喝酒，肝不好。”
方俊宁陷入回忆里，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伤，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道：“馨馨，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
熊馨馨一愣，这为什么要对不起？
她还太过年轻，可能还理解不了生死，方俊宁不想把这种情绪传染给她，转移话题道：“你还没报道吧，快去吧。”
熊馨馨有些担忧道：“那你……”她怎么忍心把方俊宁一个人扔在这里！
方俊宁淡淡笑道：“没事，你去吧。”
熊馨馨抱着书包一步三回头的止不住看人，方俊宁朝人挥挥手：“去吧，要迟到了。”
*
云择开车回家，进门发现易乘萧居然还没走。
他看了一眼挂钟，道：“十点了，易总您最近怎么了？”
易乘萧以前可是相当勤奋自律的，早早起床去健身，然后回来吃饭，一般八点就准时出门了。
最近居然一天比一天晚了。
云择又道：“我放寒假你也放寒假吗？你公司是不是业绩差了，把你给闲成这样。”
易乘萧没回答人，转而道：“你去哪里了？”
云择被问得有些心虚，道：“去送一个朋友。”
易乘萧道：“男性朋友女性朋友？”
云择：“……”
云择无奈道：“哥，你给我点自由行吗？女性朋友，但真的只是朋友。你为什么总把我当小孩啊。”他以后要是喜欢上谁，是不是要拎出来给易乘萧三堂会审啊？
不用想了，肯定是那位叫馨馨的，云择朋友不多。易乘萧想了想道：“那你送哥去上班吧。”
云择：“……好，好吧。”他今天一天看来要专程当司机了。
易乘萧回房间收拾了一下，然后围着那条棕红的围巾下楼来了。
易乘萧道：“去，把你的也带上。”
云择道：“不用，不想带。”他当初为了不让给人买东西买的太难为情，所以干脆买了两件，买了以后就放在衣柜里吃灰了。一次也没带过。倒是易乘萧带得很勤快。
易乘萧坚持道：“天冷了，听话，带上。”
云择无奈上楼，把压箱底的那条围巾掏了出来，胡乱地卷了几下脖子。
易乘萧满意点点头，又帮人整理了一下，道：“不错，好看。”
一月的天气，天空忽然飘了点雪，云择开着车，道：“哥，下雪了。”
易乘萧道：“让你带围巾你不带。”
他并没有那么未卜先知，知道今天下雪，知道今天适合带围巾。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一样的围巾，一起带着，莫名感觉，有些般配。
易乘萧坐在副驾驶，唇角弯了弯，道：“今天不用接哥了，要忙到很晚。”
云择臭屁道：“还以为你不忙呢，这不挺忙的吗？”
易乘萧道：“真不忙就带你去度假了。”
云择想起上次暑假度假村，心情莫名不好了。梨澜现在怎么样了啊，那次以后他们一次也没见过，也没联系了。好歹是个女二啊，居然就这么轻易下线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女主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这故事线偏得也太离谱了。易乘萧要清心寡欲做和尚了吗？
云择把人送到公司楼下，易乘萧道：“在家里乖乖的。”
云择点点头。
易乘萧道：“想吃什么让阿姨做。”
云择又点点头。
易乘萧忽然凑近人，在人额头上亲了一下。嘴唇凉凉的，印在额头上，很舒服。
云择有些脸红，抱怨道：“不要亲我。”他们都是大人了。即使是慕云择本人，也不大可能接受做这样的事情了。”
少年人样子太过羞涩，耳朵尖都红了，易乘萧逗他道：“那不亲了，说句好听的，我就走了。”
云择有点难为情，易乘萧这几个月转性了一样，好像很喜欢逗他。
他躲无可躲，小声道：“那……哥哥再见？”
易乘萧又重重在人额头上亲了一口。
云择：“！！！”说好的不亲呢。然而对方已经风一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云择：我真的没在谈恋爱。
易乘萧：谈了。
第43章
暮色四合，酒吧内亮起暗昧的灯光，室内流转着慢摇滚乐，不知道是哪个地下乐团的曲目，扯着嗓子，不成调子的嘶吼。
酒吧内暖气很足，云择在吧台找到了人，对方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一件驼色针织外套。
云择道：“真是意外，学长，你竟然会来这里。”
方俊宁微微笑了一下，道：“喝点什么？”
云择道：“不，我开车过来的，你喝吧。”
方俊宁点点头，自己兀自仰头灌了一杯。
云择这才发现人有点和平时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方俊宁有点沉默，也没了平日里那种温温的笑容。
云择抢了人的杯子，道：“学长，你怎么了？”
方俊宁脸色有些红了，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喝酒。他还要招呼酒保，却被云择给拦下了。云择拉着人坐到一边的的沙发坐上。
方俊宁晃晃头。云择道：“学长，你有心事。”方俊宁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袖子，仿佛害怕他随时跑掉。
方俊宁语气慢吞吞的，喃喃道：“我一个医生同事今天走了，我做的手术。”
云择动作一顿。
“他是个很好的医生，真的是个好人，我还去过他家里，他有个很可爱的儿子。”
云择伸手拍了拍人的背。
方俊宁声音有些哽咽，他本觉得生老病死都是常事，看过太多家属的眼泪，他的心虽不麻木，但是已经很平静很平静了。
可是今天亲眼看到熟悉的人去世，他还是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命运是多么无常啊。仿佛下一秒，你眼前的人就会随时消失，缘分说散就散了。
方俊宁忽然拉住了云择手，道：“云择。”
对方样子极其痛苦，甚至是少有，在方俊宁的脸上看到这种很极端的情绪。云择回握住人的手，道：“你尽力了。”
方俊宁摇摇头，他这个可爱的小学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真是可爱的小傻子。
方俊宁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医院这么忙，我还要去医大代课吗？”
云择望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早已没了平日里阳光的温煦，却像是一团火焰，隐隐燃烧着。
云择有点害怕，本能的回避这个问题，道：“你喝多了，咱们以后再说。”
方俊宁却固执地抓着人的手腕，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把人手腕都攥红了，却还是不撒手，他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他回到教室，等他坐在最后一排。等他用轻佻的语气对我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啊。”
一瞬间，云择瞳孔仿佛地震。方俊宁他……
方俊宁道：“去他的什么医大，我才不在乎，我等到了我要等的人。”他现在就要他，他等不起了，他多怕对方下一秒又消失了。
猝不及防的，方俊宁的唇就那么压了过来，在他唇上厮磨辗转。云择懵了两秒，用力推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