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伤心失望,胡莺莺赶紧安慰她:“娘,咱们不在老家,姥姥舅舅那里都是大哥小弟照顾,忙得很,顾不上您也是正常的,他们负责家里其他人,我跟相公就负责陪伴您。”
夏氏这样一想,心里也舒坦了,是啊,家里一大帮子亲戚,逢年过节的也是需要走动的,尤其是夏氏的亲娘,那当初刘大成小的时候,没少得姥姥疼爱,这时候也是得报恩了!
哪知道这些日子夏家的人暗地里把刘大成都给骂死了!
刘大成在兰娘的撺掇下,非但没有去夏家拜年,反倒是大包小包地去兰娘娘家,当初那场猪瘟就是陈家引起的,谁人不恨陈家的人?
这便罢了,兰娘与刘大成路过夏家屋后头,夏家舅舅瞧见了正要说话,兰娘硬是拉着刘大成当做没看见,迅速地溜了。
刘大成竟然如此黑白不分,夏家姥姥气的手都抖了,夏家舅舅更是直言再不认刘大成这个外甥!
至于刘小成,那更是没谱儿,自从他爹娘不在村里了,越发地好吃懒做,躺在家里啥也不干,刘家堂伯来商议族里过年亲近的人一道吃个饭的事情,刘大成怕出钱不吭声,刘小成直接说道:“老二有钱,你们去县城找老二去,找我干啥?”
这个年,刘家族人吃饭,刘大成与刘小成都未参与,祭拜祖宗之事他俩也浑然不顾,刘家一位老太爷胡子都气抖了!
“胡闹!孽障!刘德忠怎么生了这么两个不肖子!”
此时远在县城的夏氏丝毫不知情,眼看着要到正月十五了,元宵节也是要好好地过一下的。
县城不比乡下,人们口袋里银钱多了些,日子便更滋润些。
元宵节县城里有花灯,处处都是撑着油纸伞的娇媚姑娘,刘二成正月二十开学,这一日便接到了同窗李家公子的帖子,说是邀请他与娘子去李府参加元宵节茶会。
刘二成略微看了看那帖子,皱眉:“这种茶会表面是你来我往,实际上却是互相攀比,恭维彼此,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胡莺莺倒是觉得很是新奇,她来到这里还没有参加过这种听起来就很高级的活动呢!
何况自从来了县城,尤其是搬来这小院子里之后,每日倒是真的闷的慌。
夏氏在旁边纳鞋底,一眼就瞧出来胡莺莺是想出去玩的,便笑道:“人家邀请了,你们便去,要银子的话娘就帮你准备!”
刘二成抬抬眼,瞧见坐在自己旁边的胡莺莺,她桃腮杏眼,肌肤胜雪,穿着一件寻常的杏色小袄子,素净寡淡,却偏生眸子里流转着无限柔情,瞧着让人移不开眼。
他真希望旁的男人瞧见自己的妻子,张海说的对,他的确是在金屋藏娇。
只是如今这“金屋”还不算金屋。
见胡莺莺下一刻就要委屈了,刘二成心里一下子软了,他最受不得胡莺莺撒娇了。
“行,那咱们便去一趟。”
夏氏爱脸面,帮胡莺莺翻出来她最好看的那件小袄子,又嘱咐道:“把你那两只银镯子都戴上,娘再去给你买朵绢花,我瞧着城里小娘子都爱戴绢花,打扮的可好看了,莺莺,咱不能输给人家。”
胡莺莺抿嘴一笑,亲热地挽住夏氏的胳膊:“娘,那您觉得外头那些戴了绢花的姑娘好看,还是我好看?”
夏氏立即提高声音:“这不是废话?肯定是你好看!”
胡莺莺点头:“那便是了,我不戴银镯子与绢花,也比他们好看,这样岂不是更有面子?”
夏氏一愣,这话……似乎很有道理?
出门那一日,胡莺莺当真打扮的很是朴素,她挽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簪了一朵新鲜的梅花,略施脂粉,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袄子,底下是深蓝色的长裙,腕上什么也没戴,只有白嫩的耳垂上戴了一对耳坠子,走路时微微摇动,平添一丝娇俏。
李家离的也不算远,两人直接走路过去,带了一盒子糕点作为礼物。
这会儿李家已经挤挤攘攘的来了不少书生,有的尚未娶妻便独自来的,娶了媳妇的则是带着自家妻子,李家娘子苗氏喜气洋洋地在招待大伙。
刘二成牵着胡莺莺的手,原本这种场合两人是该避嫌的,胡莺莺怕他被人笑话,赶紧要撒开手,可他却依旧牵着她:“当心,路上有水渍。”
胡莺莺有些脸红,有人喊道:“刘兄!你可算来了?这位便是嫂夫人?真是闭月羞花!”
刘二成拱手笑道:“徐兄过奖了。”
那边苗氏听到这声音立即扭头过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相公的同窗之中有一位叫刘成的人,学问很好,在学府里深得老师喜爱,这也罢了,听闻那刘成的娘子容貌极佳,作为全县城数得上的美貌妇人,苗氏有意瞧瞧这个刘成的娘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只见温润俊朗的刘成站在廊下,姿若松柏,气质淡雅,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瞧得出来内涵颇丰,瞬间把自己相公给比下去了。
再看看刘成旁边的那女子,肚子微微隆起,但身上其他地方却也没有胖到肥腻的地步,珠圆玉润,娇甜可人,眉眼不笑时都恍如带着春日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美,其他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苗氏心里咯噔一下,难免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再打量一番刘氏夫妇的穿着打扮,竟然如此寒酸,她又得意起来。
“哎呀,刘公子,刘夫人!你们可算来了!里面坐!刘公子,我相公他们都在等你呢,你快去与他们吃茶论诗,刘夫人有我照顾,你放心好了!”
刘二成沉沉地看着胡莺莺,不是很放心。
胡莺莺弯唇一笑:“你去,我与李夫人坐着吃茶。”
刘二成这才离去,苗氏拉着胡莺莺的手,只见那双手纤细柔润,白嫩如玉,竟然看不出来一丝操持家务的痕迹,难不成这人在家什么都不做?
苗氏想到自己嫁到李家,虽然李家也算家底殷实,但日常也要亲手做些羹汤以示贤惠,里里外外操持不断,一双手也有不少劳苦过的痕迹。
她有些心酸,但随即又瞧见胡莺莺腕上干干净净,连一只素银镯子都没有,又高兴了起来。
胡莺莺坐到椅子上,其他娘子便都看了过来,俱是在心里感叹此人竟然如此美貌,那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裙竟然也掩盖不住她明珠般的光泽,尤其是孕中的女子竟然丝毫不邋遢,实在是难得啊!
但谁也没有直接夸赞出口,人人都在为自己找借口,不肯认输。
尤其是苗氏,她面上笑意盈盈,每每端起茶盏之时便露出了腕上翠绿的玉镯以及闪闪的金镯子。
胡莺莺憋着笑,那镯子实在是闪瞎了众人的眼,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李夫人这镯子瞧着便是价值不菲,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苗氏谦虚一笑:“哪里哪里,这镯子不值钱,乃是婆母赏了我的,也就几十两银子罢了。”
啧啧,啧啧,十来位妇人瞬间有些沉寂,几十两银子,不值钱,你他妈,什么意思!
苗氏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了,赶紧笑着夸赞旁人:“哎呀,张夫人,你手上不是也戴了只宝石戒指?想必也是价值不菲!敢问是哪里买的?”
张夫人笑道:“也不值钱,几十两银子罢了!乃是我娘家陪送的嫁妆!”
不知不觉,炫富大赛开始了,很快有人把目光盯上了胡莺莺:“刘夫人,你可戴了什么漂亮的首饰,让我们也欣赏欣赏?”
胡莺莺轻轻呷了口茶,笑道:“我家贫,没有首饰。”
其他人都是一怔,还有人承认自己家穷的?还承认的这么大方,那语气比苗氏说自己那手镯价值几十两还要理直气壮呢!
她这么坦然,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便都围着苗氏的衣着打扮说起来,因为今日苗氏身上那件蝶戏水仙的裙子的确光彩照人,谁人不羡慕?
说着说着,妇人们都愈发兴奋,忽然,有人用力一嗅,羡慕地说道:“李夫人,府上的梅花可真香啊,今日一进门我便陆陆续续闻到了那味儿,不如我们前去赏梅!”
苗氏一愣,掩唇笑道:“我家从未种过什么梅花,你怕不是闻错了。”
可其他妇人都道:“从未种过梅花?那怎的今日院子里满是梅花的香气?我可从未闻到过如此逼真的制香,定然是盛放的梅花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