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们的battle(33)

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就是在追求这种不同。

邵怀先努力按捺住自己飞快的心跳,他的掌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晓音,我有个问题。”

“为什么明明我和郁秋她们待在一起,却迟迟不出来?这是你的问题吗?”白晓音坐直了身子,扭过头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神色不明。

邵怀先的手勾起了裤缝,面对白晓音的直言不讳,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怀疑她呢?

白晓音淡淡地笑了笑,脑袋又扭向窗外,“我自然是有我的理由。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不过,我想邵先生应该不会感兴趣的。”

“我想知道。”邵怀先扯了扯自己衣袖上的褶皱,语气不再犹疑,越说越笃定,“我想知道是什么理由能让你连性命都不顾。”

白晓音浑身一僵,但她的脑袋仍旧对着车窗外,浅棕色的瞳仁滑过街道上无数商店行人的倒影,车窗玻璃却映出她怅然的神色。

邵怀先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应。这时的安静并不能让人平静,反而让人思绪紊乱。

直到车子因为十字街口的红绿灯停下,外间无数的车鸣都戛然而止,世界因此而寂静下来,白晓音才突然开口:“我的包拉在了大厅,那里面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才需要折回,所以才迟迟没有从别墅中冲出来。

但邵怀先还是不能理解,难道那个东西比命还重要吗?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白晓音语气嘲弄,“和我精明算计的性格一点也不符是不是?”

邵怀先看着车窗上映出的影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那东西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白晓音拿过放在两人位置中间的铂金包,一边翻找,一边说:“一只钢笔。”

她还没有从包包里面将东西拿出来,手指还在包里摸索,白皙的小臂随之晃动。但是,邵怀先却不由得心脏一紧。

“钢笔?”他往前坐了坐,问道。

话音刚落,白晓音手上的动作也骤然一停,她握住了那只冰凉的钢笔,磨砂质地。

“是的,钢笔,银色的老款派克钢笔,笔帽上还刻着一串英文,为首的字母是大写的S。”白晓音望着他有些发颤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缓缓地重新露出微笑。

纯真的、明媚的微笑,一如十二年前那个充盈着阳光的午后。

邵怀先的嗓子有些发痒,他忍不住咳了咳,“是吗?我知道了。”

白晓音将手从包里抽出来,掌心抓着钢笔,笔身闪着银色的金属光泽。她握笔的手伸向邵怀先,静静地置停在于他胸口齐平的半空位置,凑得很近很近,能够让他看清这支钢笔所有的细节。

“邵先生,你要不要看看?”白晓音的声音很轻,像是在睡梦中有人附在耳边呢喃。

邵怀先却移开视线,拒绝道:“不必了。”

白晓音却拉过邵怀先垂在身侧的右手,不容拒绝地将这支钢笔放在了他的掌心,“你真的该看看,看看是不是你送给我的那支。”

“她都知道!”邵怀先脑海中猛然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像是他自己捏着嗓子喊出来的一样,“她是个骗子,之前可怜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她会利用你!”

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跳出胸膛。当钢笔的触感从掌心传递到他的大脑中枢时,他脑海中原本有些模糊了的一段记忆突然在这个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只要是阳光充沛的周末,燕京城的森林公园就会聚满了做户外活动的学生。现在是这样,十二年前也是这样。

每个学生都穿着自己学校精致的校服,热闹地走来走去,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各个学生社团则拉着长长的横幅,上面大多是些中二的标语。当然,永远有人在人群中心像是炫耀一般地拿出时下最新的电子科技产品玩,总是会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但邵怀先对这些活动通通都不敢兴趣,他只不过是来混学分的。他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厚厚的哲学书,用阴郁的神色来回应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只有在梁天昱笑嘻嘻地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极其勉强地笑一笑。

“好不容易把你给叫出来,你这也太扫兴了吧。”梁天昱的眉毛扬得极高,胳膊肘硌了硌他的肩膀。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得盯着梁天昱,直到对方受不了地做出举手投降的样子,无奈地走开了。

他又低下头,细细地阅读起来。读到“Verzauberung是一切戏剧艺术的前提”时,忽然被一道长长的人影遮住了强烈的光线。

又来扰他的清净。

他不满地合上书,抬头看向来人。但是指责的话语却被卡在喉间,他并不认识这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儿。

一身白色的长裙,长发被扎成了辫子,垂在腰间,眉眼间透着一股蓬勃的韧劲,眸子闪着奇异的光芒,神情倔强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女孩儿开口问道。

自视甚高的他忍不住撇了撇嘴,为什么漂亮的女人总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我和他们合不来。”

女孩儿毫不客气地坐下,右手摊平放在眉上遮住晃晃的日光,看向他膝上摆着的书,“《悲剧的诞生》。哦,我懂了,你是觉得他们都太蠢了是不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个人坐在这里,孤零零地看着热闹的人群,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选择,还有一些客观原因上的被动选择。要知道,即使有一个人人都喜欢的好朋友,也并不一定对融入集体有更好的帮助。

女孩儿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是,她们都太蠢了,所以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的眼里并不愚蠢,所以才来和我打交道吗?”他把书放到了长椅上,来了点兴致。

女孩儿扭过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那群女校学生,她们穿着一样的裙子,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女孩儿对着他笑,脑袋却摇起来,“当然不是,我又不是能够一眼看穿本质的智者。这么说吧,女生之间友谊以外的东西,有且只有嫉妒。我不喜欢去嫉妒别人,但我喜欢让别人嫉妒,特别是讨厌我的人。”

“什么意思?”他没明白。

女孩儿的笑更大了一点,猛地凑上去,远远看上去两个人异常亲密。

她说:“我的同学们非常肤浅,她们会一起讨论哪个异性最吸引人,你因为尤其的特立独行,再加上脸确实很帅,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就收割了她们的芳心。我想让她们嫉妒我,明白了吗?”

他惊奇地瞪圆了双眼,在他不算长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性。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没什么好处,我就是喜欢。”女孩儿的目光落在了他上衣口袋别着的钢笔,笑容纯真,“这支钢笔真好看。”

他低头看了眼钢笔,将它抽了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想要拿走它,然后让她们的嫉妒更加有理有据是吗?”

女孩儿笑得眯起了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在身后那群女学生的注视下,他把钢笔递给女孩儿,面无表情地回应:“我觉得你很有意思,那就如你所愿送给你好了。”

“谢谢。”女孩儿自然地接过钢笔,站起身,“你也挺有意思的。那么,在我离开之前,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好了。”

“人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索居离群,如果无法和平共处,那就换一种方式。”

他看着女孩儿走向那群女学生的背影,觉得她就好像是癫狂放纵、毫无节制、向兽性退化的酒神,是一切悲剧象征的集合。

不过,他确实从她身上受到了极为巨大的震动。他收回目光,望向梁天昱在的地方,阳光躁动不安地倾洒在人群身上,欢笑声吸引着所有人的心。

*

白晓音看到他的恍惚,一如当年的直白,“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见过。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邵怀先看着手心上的钢笔,问道:“我承认与否,对我们现在的关系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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