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音看着米卡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阴沉的像是要下雨的乌云。与米卡激烈明显的反应不一样,她平静得和个没事人一样,就好像那个人监视的不是她。
“你就不害怕吗!”米卡有些抓狂,紧张地握着手机,腿抖得像筛子。她现在觉得背后有刀子一般可怖的目光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后悔的情绪在她的心间激荡。
白晓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得道:“你以为我那些年在他身边是白呆的吗?”她的脸上是米卡厌恶的微笑,但这个时候,米卡宁愿看她的假笑看到天荒地老。
“那个人……这情况多久了?”米卡声音瑟瑟,不停地变换坐姿,一会儿翘起二郎腿,一会儿又靠向椅背。
“就在你订婚之后。”白晓音将覆在桌面上的小镜子拿起来,放回了包里原来的位置。
可以说,梁天昱回国,就是因为米卡订婚。他对于米卡的痴心简直是感天动地,日月可鉴。虽然,她完全不理解这样的感情。
白晓音看到那个男人默默不语地站起来,走向收银台去结账,在踏出餐厅门口的那一刻回头看向她这边,目光是白晓音非常熟悉的凶恶嗜血。她神色不变,依旧是完美精致的笑,甚至还向着对方点了点头。她知道,至少现在梁天昱还不会动手。
“他走了。”白晓音轻声道,安抚了坐立不安的米卡。
米卡长长地舒了口气,但是颤抖的手却一时半会儿停不下,嘴里骂骂咧咧:“疯子!疯子!”
“我听说,他以前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的。”白晓音试探地问道。
米卡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道:“我们都以为他的心理障碍已经被治好了,不然叔叔阿姨怎么会让他出国呢。”
那个监视的人被梁天昱叫走后,餐厅就只剩她们两个人,因此说话也不必顾忌了。“这就说得通了,梁天昱催眠、心理□□的手段,都是从那个最开始治疗他的心理医生那儿学来的。我想,你们都被骗了。”
米卡显然是有些不能接受,或许她一直知道梁天昱的不对劲,也一直避着对方,但因为没有亲眼见闻,才会以为对方只是比平常纨绔更加顽劣罢了。
可如今,她再不信也得信了。
“我会去查!白晓音,你最好不要骗我!”米卡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方寸大乱。
散发出热烈光芒的骄阳被风吹来的云朵遮住,天空一下子就昏沉了许多,而夏风狂躁的呼啸在世间穿涌,好像就要下雨了。但她们两个都没有伞,没有准备,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变数。
白晓音的笑容淡了许多,她定定地直视米卡灼热的双眸,冷漠的声音是米卡从未在她嘴里听到过的,“我不会拿我的命开玩笑,你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米卡非常不习惯有人敢和她这样说话,“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也不是你可以颐指气使的理由。”
这样的语气就受不了了?白晓音心底冷笑,那她这些年来所蒙受的羞辱,又怎么算呢。
米卡见她沉默,急躁的心忽然地冷静下来,但一时却无法转圜自己的语气,干巴巴地道:“你说的对,确实应该专心对付梁天昱,蒋晴的事情就暂且放到一边吧。”
白晓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别别扭扭的米卡,“你又愿意相信我了?就像在政经学院那样吗?”
这回轮到米卡沉默了,她侧过脸避开了白晓音的注视,目光望向餐厅外空寂的街道,朦胧的天光笼罩着大地,伴随着狂风卷着树叶飞舞,就好像她现在的心一样紊乱。
“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蒋晴也拉到我们的阵营来。”白晓音自顾自地道,她知道米卡在犹豫。
两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是那个无聊的贵妇名媛们闲时最爱逛的论坛,在管理员艾特全体成员时才会有的音效。白晓音和米卡都停下了交谈,去看通知内容。
非常出乎米卡意料,居然是关于蒋晴的八卦。不,说得更准确一些,应该是关于她男友的八卦。
还没有细看,白晓音就含笑道:“你看,蒋晴要是知道梁天昱算计到她的头上,让她丢了这样大的一个脸,不就是天然的盟友了吗?”
“你怎么知道是他做的?”米卡还在走马观花地翻看。
“我当然知道,他亲口说,会让我不得好死。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与我一起的人恐怕……”话不必说完,都懂。
米卡的眼神微凝,抬头静静地望着白晓音的眼睛,“你真是什么都能计算出最佳最优的策略,任何屈辱都可以忍下,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没有半分属于自己的喜恶。如果梁天昱没有对你动手的意思,我猜你也不会找上我吧。”
的确如此。
餐厅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风铃音,那个男人去而复返,径直地走向白晓音。米卡背对着他,什么都没有看见,还在质疑。
男人的手一直塞在上衣外套内侧的口袋,白晓音一边听着米卡忿忿的话语,一边警惕地盯着他的手,双唇抿得极紧。
是枪吗?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把银色的手.枪,指着她的脑袋,和外身的银不同,枪口是深幽的黑色。
距离她和米卡还有一小段距离时,男人猛地站定,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外往掏,白晓音随着他的动作而屏住呼吸。没有必要逃,如果梁天昱真要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那就是她赌输了。
终于,他的手离开了外套的遮掩,重新地出现在光明之下。白晓音双脚一发力,在米卡的惊呼下,带着椅子后倒。
她赌输了!
“喂!”米卡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突然被放得无限缓慢,她甚至仿佛还能听到梁天昱的桀桀笑声,好像一切都要结束了。后背一阵钝痛,地面的反震力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碎掉,喉咙间一股腥甜的锈味。
米卡茫然地站起来,要去扶人,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感知到危险的气息。但这并不能怪她,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怎么能理解变态的可怕和反常呢。
白晓音顾不得疼痛,她的耳边还没有传来枪声,但她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在地上一个骨碌躲开了米卡。
“你干吗?”米卡气得拍了拍桌子,这时她站到了白晓音原来坐着的位置,头一抬就看到了男人手持着手.枪对着她所在的方位。
米卡所有的表情都凝结在了脸上,思绪停止,生理应激反应让她甚至连挪动一寸都无法做到。
男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食指缓缓的扣下扳机,“surprise!”
第十九章
尖叫厉声而起,前台的收银员抱着头钻到了桌底,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要报警。
正确的做法,但对于正面对着男人的米卡而言,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有什么用。她鼓着勇气向着右边挪了一点点,但是那枪口也跟着移了一点点。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白晓音呢,她哪里去了?!
扣扳机的食指下压得越来越厉害,米卡心里蔓延着绝望的情绪。她张了张口,却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
“砰!”巨大的响声,巨大。
枪响的同时,男人的手腕却偏移了方向,他的重心也忽然地后移,也是一声沉闷的巨响,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米卡却只听到了压枪的那一声,耳膜顿时鼓胀得生疼。在她呆滞的瞳孔中,白晓音和男人同时摔在地上,奋力勒着男人的脖子。但米卡知道,力量悬殊,没用。
她想动,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男人已经挣脱掉白晓音没什么力气的束缚,单手掐住了白晓音的咽喉,她的脸涨得绯红,太阳穴和眼球爆起,死死地瞪着男人。
白晓音想不明白,这和她所揣测的事态完全不一样。梁天昱再怎么疯,也不该在米卡还在的时候就不管不顾。更何况,比起这样简单的虐杀,她相信,梁天昱更喜欢的一定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折磨。就像对待他的初恋一样,生活中、心理上,不管是哪个方面,他都要让对方受到彻底的毁灭。
他怎么会改变呢?白晓音想不通,她已经喘不上气了。
在即将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男人突然大发慈悲地松开了他的手。白晓音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喉咙像火烧一样难受。
但她不会听错,也不会看错,男人耳内塞着隐形耳机,就是在放手的一瞬间,她听到梁天昱说:“好了,就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