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娇艳(100)

苏细立时给顾韫章打手势,疯狂暗示。

顾韫章深沉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猛地绽出一抹清冷又浅淡的笑,虽有些狰狞,但不可否认,是极好看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冷艳的大美人。

引得站在台下的男人们激情澎湃,恨不能冲到台上去舔。

“弹瑶琴。”大美人声音微凉,如珠玉落盘,噼里啪啦的砸在男人们的心尖上。

男人们盯着顾韫章,如痴如醉。当有人迫不及待扔了第一朵牡丹花上去以后,男人们疯了似得将手里拿着的牡丹花往台上扔,只一瞬,原本空荡荡的台子就被花海淹没。

苏细看到那假小二也暗搓搓地拔秃了花楼门口的牡丹盆,神色激动的往前扔。

老鸨看到这些多牡丹花,面色大喜,立时让小花娘搬来了一把瑶琴。

台下一侧,小花娘们盯着顾韫章,不满道:“她是谁?从前怎么都没见过?”

“长得这么狐媚,定然是个狐媚子!”

苏细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着实是狐媚了。

顾.狐媚子.韫章神色僵硬地看着那把瑶琴,然后慢条斯理地伸手撩起纱裙,盘腿而坐。

美人如竹,端坐在牡丹花堆之中,又透出几许花般娇媚。

当第一个琴音出来时,男人们激动的嘶吼声顿时消失,整座花楼内只余那一调清音雅曲,听在耳中,如望西山月落,云月似锦,如闻流水高山,涧水松风,如坠孤影寒江,鸟啼花落。

一注一绰之间,尽显幽真独寂,无尽悲怆。

苏细怔愣之后,想起以前这厮跟自己说不会弹琴,如今再听此曲,恨不能搬起身边的牡丹花盆朝他砸过去。

竟弹得比她还要好!

不过还没等苏细动作,她周围的男人已经全部冲了过来,围着台子,就跟失心疯了一般呐喊。

“花魁!花魁!”

苏细:……等一下,这玩意是在选花魁?

顾韫章显然也听清楚了,他手里的瑶琴一下就停了,男人的面色有一瞬扭曲。

“今日的花魁已经诞生,就是这位……”老鸨朝顾韫章看去,“请问如何称呼?”

顾韫章面无表情道:“顾大。”

“就是这位顾大娘子!”

顾韫章原本以为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没想到,他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噩梦之中。

“现在开始出价,价高者得顾大娘子的初夜权。”

“噗咳咳咳……”苏细被口水呛到,咳嗽个不停。

她看着站在台上,在台下那些男人疯狂的喊叫声中面色越发阴沉的顾韫章,赶紧掏了掏她的小荷包,然后使劲力挽狂澜,“三两,三两!”

“三千两黄金!”

“我出五万两黄金!”

可惜,苏细弱小的三两毫无作用,要知道这可是她今日的全部家当。

那个假店小二甚至也欲出价,然后被偷摸着溜进来的黑衣人们脖子架刀给带了出去。

唉,美色惑人啊。

恰好这时,老鸨一锤定音,顾大娘子的初夜权由一位脑满肠肥的富商所得。

苏细眼睁睁看着那富商牵住顾韫章的大手手,在一片惋惜声中,两人相携上楼。

苏细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想跟上去,被拦在了楼下。

苏细十分担忧那位富商的安全。

果然,不消她吃一碗茶的时间,苏细身边就出现了一位衣饰华贵的锦衣公子。如果苏细没有记错的话,这分明就是方才那位富商的衣服。

苏细低头,看到顾韫章手上亮闪闪的十个宝石戒指,她猜测,这应该也是那个富商的。

“走。”顾韫章牵起苏细的手,引着她往外去。

“我们现在能出去吗?”苏细摸着顾韫章手上的宝石戒指,有些垂涎。

“天马上就要亮了,他们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

“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会在白天杀人吗?”

苏细想了想,那也不一定呢。

两人一道出了花楼,天际处已泛出一点鱼肚白。几丝朝霞被拉扯着,轻轻延展开去。

喧闹的花楼外,是较为冷清的街道。

顾韫章带着苏细一路回家,两人行在宽长的青石板砖上,从青巷出去,便能看到早起支起的小摊子。

摊子上冒出氤氲热气,浸着香甜饱满的味道。

顾韫章仰头看天,道:“到时辰上朝了。”

……

花楼一案,刚刚才当了没几日的太子就被废了。

苏细掰着手指头给这位太子数了一下,也就十天的功夫。

“啧啧啧,堂堂太子,皇家子弟,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老奴可是听说这畜牲连宫里头的宫娥都没放过呢,若非大皇子发现的早,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听着养娘的唏嘘声,苏细想,这大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这位十日太子可变成了京师里头一等的笑话。而顾韫章也因着这件案子,被圣人赏识,擢升为正五品文渊阁大学士,正式入驻内阁。

暑气渐消,过了秋分不久,便是中秋。

甄家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在中秋前回姑苏。

甄家待顾韫章极好,视若已出。听到顾家出事,还千里迢迢赶来,虽然其中之一也是为了甄秀清的婚事,但不可否认,若无甄家的支持,便不会有如今的顾韫章。

甄家一行人在京师内也住了小半段日子。相比起处处繁华的京师,他们还是更喜欢姑苏。

顾韫章替甄家人安排好了马车,甄家二老爷先扶曲氏进马车厢,然后与顾韫章道:“瞧见你没事,我也就安稳了。日后,不管事成还是不成,甄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你要是想回来瞧瞧我们,就回来瞧瞧我们。”

“嗯。”顾韫章不是一个性子外放的人,他看着面前面容渐老的甄家二老爷,想起当年他赶着一辆马车,从姑苏风尘仆仆的过来,将奄奄一息的他和元初抱上马车的场景,下意识便攥紧了盲杖。

若有可能,他希望这一切并不会牵连到他们。

甄家二老爷看着面前不知何时长大成人的顾韫章,心中酸楚。

当年他刚刚将顾韫章和顾元初从顾家带出来的时候,一个孩子看不见,一个孩子疯疯傻傻,连饭都不晓得吃。

那时候,他们才堪堪九岁和三岁。他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此毒手。

他散尽家财,为两个孩子治了病。在前往锦霞寺的路上,遇上了蓝家人。后来得知一些真相,他也问过顾韫章。

少年虽小,但满面恨意,双眸空洞而阴鸷。

二老爷劝不住,他想,若是他,也定会去做吧。

“我们要走了,奉丹,你一定要好好的。”

奉丹?

站在一旁的苏细偏头朝顾韫章看一眼,却没说话。

坐在马车里的甄秀清突然撩起马车帘子,朝苏细招手。

苏细神色疑惑地走过去,想着这女人难道还不死心?

“我们都是可怜人,不要爱上他,苏细,你会后悔的。”甄秀清看着苏细,压着声音,“我知道你不信我,若你想知道真相的话,便去锦霞寺寻一个和尚。”

锦霞寺?和尚?难不成就是上次来给她瞧病的那个和尚?

苏细还想问,那边甄家二老爷已经与顾韫章话别,正走过来。

甄秀清立时放下了帘子。

马车辘辘而去,甄家一行人渐渐行远。

待甄家人去后,苏细询问顾韫章,“奉丹是你的字?”

“嗯。”顾韫章点头道:“当年父亲替我取的,”顿了顿,男人又道:“在我父亲最后送来的一封家书中。”

顾韫章的神色很平静,苏细却明显察觉到顾韫章稍抿起的唇。

她沉静半刻,然后脸上露出笑来,“这个时节的桂花酒是最好吃的,大郎陪我喝一盅吧。”

……

养娘替苏细和顾韫章在书房内摆好了桂花酒和各种下酒小菜。

苏细掰着月饼,仰头看如弯钩似得月亮,“再过几日便是圆月仲秋了。”小娘子垂下眼帘,眸色顿时黯淡下来,“顾韫章,我想阿娘了,你呢?”

男人端着手里的酒杯,顺着苏细的视线从窗棂处看去。

秋光素月,无端悲凉。

“当年父亲差人送来的那封信里除了替我取字,还说了一句话。”

苏细没有说话,只抬眸盯着他看。

男人轻缓开口,“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话罢,顾韫章抬手,仰头吃下一杯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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