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不肯嫁,非要招赘立女户,后来总算肯嫁了,却非偏偏瞧上了“那个人”。
这可怎么办啊?
端木宪越想越是发愁,连嘴里的长寿面也都不香了。
端木宪放下筷箸,抬头以帕子拭嘴时,正好看到端木绯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满足地抿着小嘴,脸颊鼓鼓的,就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般。
这丫头真是心大,完全不知愁滋味!
端木宪一不小心就联想到了另一个心大的丫头,放下帕子,对端木纭道:“纭姐儿,下午涵星来找过你们,还给你送来了一份寿礼,让我转交给你。”
说话间,大丫鬟就捧着一个描金的松木匣子来了,呈给了端木纭。
匣子里是一对碧玉镯子,成色很好。
端木绯赞赏地点了点头:“涵星表姐的眼光不错,这镯子碧绿通透,很映姐姐的肤色,姐姐戴肯定好看!”
在端木宪和端木珩看来,这也不过是一对普通的翡翠镯子,不置可否。
端木宪正要端茶漱口,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转而对端木绯道:“对了,四丫头,你涵星表姐还说,要约你过两天一起去看热闹。”
想起涵星当时兴冲冲的样子,端木宪就有些无语。
他这个外孙女啊,一直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本来还以为嫁了人后能懂事些,谁想性子一点没变,成天就知道玩和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端木绯一听说有热闹可看,就来劲了,眸子发亮。
端木宪眸光闪烁,拈须道:“慕祐景已经定下三天后启程前往岭南流放地。”
端木宪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那么,老三估计也快了。
想到端木期,端木宪的心中多少有些沉重。人非草木,他又怎么可能不念父子之情!
但是做错了就是错了。
老三必须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流放是苦了一点,但是至少他的命还在,若是由着他在京城再这么折腾下去,这条命怕也是保不住的,说不定还要牵连三房的几个孙子。
端木绯就没想那么多了,兴致勃勃地对端木纭说道:“姐姐,那天肯定很多人出来看热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端木纭笑笑道:“你和涵星去吧,我这些天要看上半年的账册,就不去凑热闹了。”
听到账册,端木绯就头疼,她喜欢算学,但是对于算账,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端木绯一脸同情地看着端木纭,“姐姐,你慢慢看,要不要我把锦瑟借给你?”
端木纭笑着应了。
端木宪在一旁看着姐妹俩,欲言又止。
他其实是想打听一下姐妹俩今天到底是去了哪里,可是纠结了半天,还是没问出口。
他心里隐约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会包含着一部分他不想听到的事实。
哎!
端木宪又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觉得真是为这对宝贝孙女操碎了心。
自己还真是劳碌命!
端木宪朝窗外看去,天色渐暗,夕阳只余下了天际的最后一抹橘红,代表着又是一天结束了。
接下来的两天,京城中平静无波,没再出什么事,大部分人也就是炒冷饭地在说原三皇子的事。
八月初六一早,慕祐景所乘坐的囚车就从刑部天牢中驶出。
第768章 报应
囚车里,除了慕祐景外,还有原三皇子妃谢向菱。
慕祐景犯的是谋逆大罪,按律法,就是满门抄斩也不稀奇,但是慕祐景姓慕,皇家又有皇家的算法,慕祐景的兄弟姐妹都没有被牵扯进去,但谢向菱作为他的嫡妻,却是逃不脱的,此外,还有他的妾室通房也都得跟着。
此刻,夫妻俩都是身着白色囚衣,手上、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再不复曾经的光鲜亮丽,夫妻俩皆是一言不发,一个神色惶惶,一个面带快意。
天牢外,早有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地聚集在那里,看到囚车出来,那些百姓一下子骚动了起来,恍若一锅煮沸的开水般沸腾起来,一个个对着囚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个逼宫谋反的三皇子啊。”
“我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的啊!真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哪有什么?官家还不是也长得人模狗样的,这就叫其父必有其子!”
“说的是,当爹的还躺在病榻上动不了,这儿子就急着夺位了!”
“哼,照我看,官家那就是活该!因果报应啊!”
“……”
街上的百姓越说越热闹,那些议论声也难免传到了囚车中。
愚民,都是些愚民!慕祐景咬牙切齿地嘀咕着,脸色阴沉,神情复杂,惶惶有之,羞窘有之,后悔有之,愤恨亦有之。
这若是以前,他早就令人把这些胡说八道的愚民给抓起来了。
谢向菱嘲讽地笑了,兴灾乐祸地看着外面的那些百姓,道:“瞧瞧!这天下的百姓都看出了你虚伪的假面具!你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谢向菱心里颇为快意,即便她也要被慕祐景牵连而流放,她还是觉得自己胜利了。
慕祐景不是要让自己暴毙吗?!
可是结果呢?!
她好好地活了下来,可是慕祐景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慕祐景闻言脸色更阴沉,狠狠地朝谢向菱瞪去,“你很得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还不是要跟着我一起流放!”
谢向菱莫非以为到了岭南,他就不能让她“暴毙”了吗?!
“那有什么关系!”谢向菱整了整衣襟,手上的镣铐因此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我总要亲眼看着你到底会有多惨!”
谢向菱当然也害怕,她曾听过很多对岭南的描述,蛮荒之地,多瘴气沼泽,一些小族茹毛饮血……可是只要一想到慕祐景这个曾经的皇子马上要沦落到那个境地,就生出一种快意,把其他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你……”
慕祐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他气极地扬手想要甩谢向菱一掌,可是手才甩出一些就被手上的镣铐拉住了,手掌停在距离谢向菱不到两寸的地方。
谢向菱见慕祐景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又哈哈大笑,讽刺道:“慕祐景,你这个没用的男人,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谢向菱心里更痛快了。
慕祐景双目喷火,一字一顿,“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来啊!”谢向菱昂起了下巴,声音尖锐,当然也不会傻得把脸凑过去。
慕祐景要是敢打她,她就敢打回去!她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夫妻俩好似仇人般彼此对骂着,彼此瞪视着,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囚车内,火花四射。
周围围观的百姓也看到了慕祐景方才想要打人的那一幕,又引来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你们看到没?这个三皇子还要打老婆呢!”
“会打女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连女人都下得去手,真不是东西!”
“……”
好几个妇人都同仇敌忾地对着囚车方向不屑地“呸”了一声,面露嫌恶鄙夷之色。
其他旁观者也多是心有戚戚焉地频频点头,或怒骂,或轻鄙,或看戏,或唏嘘……
刁妇!慕祐景的脸色更难看了,面黑如锅底,脖颈间根根青筋时隐时现,怒气充盈。他对自己说,这些羞辱有一半是谢向菱带给他的,他会记住的!
他当然恨不得当场杀了谢向菱,可是瓷器不与烂瓦碰,谢向菱不过是烂瓦,而自己不同,自己还有机会。
慕祐景垂下了眼睑,眼神晦暗不明,思绪飘远。
两天前,外祖父江德深曾悄悄来天牢找过他,避开旁人,与他推心置腹地说了一番话:
“殿下,您还有机会的,我们手里有岑隐的把柄,现在只要让它在适合的时机发挥作用,到时候,必能把殿下您顺利弄回京来。”
“殿下,您先忍耐一下。往长远看,这次流放也并非是完全没有益处的。来日岑隐为了助您顺理成章地回京,就必须洗清您逼宫谋反的罪名,也就意味着,他势必要认可那道传位诏书。”
江德深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回响在慕祐景耳边,这几天,慕祐景像着了魔似的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咀嚼过这几句话,如此,他才撑了下来。
没错,外祖父说得不错,他还有希望的,他不能因为谢向菱这贱人背上杀妻的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