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泰虽生在尚书府听过不少好听的话,未必就不知道所谓好听的话不过是不走心的恭维和讨好,却很是享受,坐了下来说到:“还算你们识趣,今日的事我便不同你们计较了。”
侍墨忍不住掩笑了起来,看到郑国泰现在这般目中无人的做派,便想起早间他被反讽的那一幕,觉得既痛快又好笑,好在郑国泰正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世界中未曾发觉,许登科也及时制止了侍墨露骨的表现。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家世背景,虽说现下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也要懂得分清主次。”郑国泰说着便唤了自己的书童,名叫洗砚的出来,只见一个年纪同侍墨不相上下的书童从里间走了出来,这洗砚对着自家公子是一副唯唯诺诺的面孔,等转向了他们却像是变了一张脸,不无傲慢地说到:“刚才我们家公子所说的主次,你们可都听明白?”
“在下不才,还望赐教。”苏正居说到。
只见洗砚像是拿出一道圣旨一样从袖袋中掏出一叠纸片出来,上面写的是以他郑国泰为中心的兰芳斋训,要求同住到这里边来的人所要遵守的规矩,苏正居全当是笑话听了,许登科也觉得此人未免太过嚣张跋扈,不知收敛。
苏正居打断到:“这么多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下,何不誊抄几份于我们,也好时时记诵。”
只见郑国泰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挥了挥手让洗砚停止宣读,对着侍砚说到:“就照他所说的去做,本公子今日也乏了,先进去休息了。”
两个人这才终于摆脱了这个自大的家伙出了兰芳斋。
一想到以后要跟着这样的人共处一室,许登科不免心累,何况此前双方还有过龃龉,若是郑国泰知道了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风波来,偷眼瞧着苏正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正想问及,却见没心没肺的侍墨一直在忍笑。
“你还敢笑,若是被郑国泰看出端倪来了,我倒要看看你笑不笑得出来?”许登科转而说起了侍墨,刚才在过厅的时候便想说了,只是因为不好当着郑国泰的面说,便忍了下来。
侍墨听了忙又收住了笑,小声嘟囔到:“就算没有早间那些事,跟那自大的嫡孙公子同处一室也不会太平。”
“你还犟嘴,今晚就别睡了,把谨言慎行这四个字给我抄上一夜。”许登科听到了侍墨的嘀咕,当即表示要小惩大诫,见他离了许宅像是跳脱的马越发难管束了。
侍墨忙快步走到苏正居的面前求起了情:“苏相公快些解救童儿。”
苏正居本来并不真切地听他们主仆二人说话,忽见侍墨窜到自己的面前,向自己求情,便知是所谓何事,笑到:“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不成,你看他连我们是谁都不屑于知道,又怎么会关注除了他之外别人的喜怒哀乐,一概都无见无闻,他要做做这这兰芳斋的主人便让他去做好了,不过是有名无实,自欺欺人罢了。”
侍墨点头如捣蒜地附和着。
听了苏正居的话,许登科也稍稍地安下心来,不再追究侍墨,问到:“方才见正居你似乎在找寻什么?”
苏正居笑到:“不过是随意看看,想是你自己有了心事,因而在别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有了心事的模样。”
许登科觉得有理,自己在这件事上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何不泰然处之,这样小心谨慎反而被看出端倪,两个人继续在国子监中随意走动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经历了颇为起伏波动地一天,正式登记入册,成了国子监监生,不管未来是荆棘还是鲜花除了交给未知的未来,便只剩下可以把握的心态了,若心态好了,荆棘也可以是鲜花,若心态不好了,那鲜花也会成了荆棘。
眼下已是金秋时节,国子监中的银杏树开的极好,一片片扇子形状的黄橙橙的银杏叶送着秋风,让人浮想联翩……
第13章 典籍相助,编修让书
自进国子监以来,除了例行上课,苏正居很多时间都待在国子监藏书楼中,过着近乎三点一线的生活,只是如今却多了一点。
这天依旧在藏书楼的苏正居突然想起要看一些外邦书,但是找了许久并不曾寻得,只得过典籍江畅游这边询问:“江典籍,这藏书楼可有外邦的书?”
“外邦的书?苏监生找它何来?”江畅游笑问到,因为经常在这藏书楼见面,两人已经相熟。
“就像吃多了山珍海味也会觉厌烦,不过想着看看新鲜罢了。”苏正居仿佛已经猜到江典籍会有此问,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这段时间苏监生想必早把藏书楼上上下下摸了个清楚,可曾见到外邦的书不曾?”江畅游反问起来。
“正是因为不曾见到,这才来找江典籍。”见江典籍这么问苏正居便知道了这里没有,继续说到:“果真藏书楼没有,还请江典籍赐教,到哪里可以寻得?”苏正居做了做揖说到。
江畅游对苏正居印象本就不错,见他如此好学,没得不给他指条明路,因而说:“倒是一处有,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江典籍尽管说说看。”苏正居忙问到。
“这外邦的书,除了皇宫里就是翰林院文苑楼有了。”江畅游举起两个手指说到。
皇宫自然轻易进出不得,不过这翰林院倒是还可以想办法,见江典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想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因陪笑到:“想是江典籍有门路,只要能去,学生自然没有不敢去的。”
江典籍听了笑到:“国子监和翰林院本就联系密切,相互往来,翰林院文苑楼典籍陆通行又是我的旧相识,你只要拿了我的引荐文书去找他,他便会帮你的。”
“如此,那便劳烦江典籍帮忙写这引荐文书,学生定当感激不尽。”苏正居再一次作揖说到。
“既如此,你且等一会儿,我这就写去。”江畅游示意苏正居坐下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写将起来,写完后略读了读便扬干墨迹递与苏正居。
苏正居接过江典籍为其写的引荐文书,不好白受这份恩惠,便又说到:“谢过江典籍,江典籍若有学生能帮的上的,学生定不会推辞。”
“不过许久没见到陆典籍,你若见了待我问他好,若问起我的近况,你也只说我很好便是了。”江畅游想了想说到。
苏正居答应一声是,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江典籍让他且站住。
“江典籍还有何事?”苏正居转过身来问到。
“突然想起来这藏书楼如今人手不够,以后苏监生若得空,可以到这来帮忙整理整理书籍。”江畅游顿了顿说到。
“这是自然。”苏正居很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说到:“江典籍若没有其他事,学生便先告退了。”
“去吧。”江畅游摆摆手说到。
离了藏书楼苏正居便拿了江畅游写的引荐文书前往翰林院文苑楼,文苑楼典籍陆通行观此人装扮是国子监监生,笑到:“这位监生,因何到文苑楼来?”
“想必您就是陆通行陆典籍了?”苏正居施礼询问到。
陆通行点点头说到:“正是陆某,我们似乎不曾见过面?”瞧着眼前这位监生并不曾见过,怎的他倒认识自己?
“在下国子监监生苏正居,这是藏书楼江典籍代为写的引荐文书,还请陆典籍过目。”苏正居说着递过文书。
听到江典籍三个字,陆通行才明白过来原是江畅游说起的自己,接过文书来细读了读才知道眼前这位苏正居今日的来意,笑到:“监生到这文苑楼来借阅倒是少见,既然江典籍引荐了,少不得领你去了。”
苏正居施礼致谢,便跟着陆通行来到放着外邦书籍的书架。
“江典籍近来如何?”陆通行一边引路一边问到。
“江典籍一切都好,他还问您的好。”苏正居笑到,“若不是陆典籍问起,学生差点把江典籍的交代给忘了,岂不罪过。”
“哈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定然叫你帮他整理书籍了。”
陆通行不愧为江畅游的旧相识,连这个他都能猜到,苏正居只是笑而不语,权当是默认了。
“这里便是了,若是有什么疑问,到前边找我便是了。”陆通行站住了脚,展示了前面的书架说到。
“谢过陆典籍了。”苏正居客气到。陆通行轻拍了拍苏正居的肩膀仍旧回前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