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地跳动着保持体温,但还是惭惭凉透了,雨也惭惭大起来,村口的老奶奶过来劝她去她那坐会儿:“走吧,你这样会冻坏的,老李头!老李头!”
老奶奶往门里面大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她骂了几句,劝着蓝乔去她那里等。
蓝乔谢绝了老奶奶的好意,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等到老李先生改变主意的。
老奶奶摇摇头走了,给蓝乔留了一把伞,走之前又将李老先生骂了好一会儿。
天已经全暗下来了,村子里没有路灯,门口一片黑漆漆的,雨还在下着,斜斜飘进伞下,将蓝乔的衣服很快就淋透了。
蓝乔的一双脚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有些家里开始熄灯睡觉了,天又更暗了些。
吱呀一声,门开了,蓝乔赶紧转过身来,一只小脑袋钻出来:“姐姐,快进来吧,爷爷叫我来给你开门。”
蓝乔想去摸摸这个小脑袋,又顾及手太冰,缩了回来,跟着小家伙进了屋。
屋里烤着火,暖和多了。
老奶奶正在对李老爷爷骂骂咧咧地,大意就是说他太固执,让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冻这么久不开门,不是待客之道什么的。
蓝乔忙宽慰老奶奶,说她年轻,才一会儿并没有冻到。
李老爷爷叹了口气,招呼着蓝乔脱掉湿了的外衣,坐到火炉边。
“谢谢李奶奶。”蓝乔接过李奶奶递过来的热茶。
“赵先生是个好人,他也是被朋友给害了。”李老爷爷的一句话,像石头一般砸到了蓝乔的心窝。
“李爷爷,我知道罗先生也是个善良的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这次来就是想来详细了解一下。”蓝乔的端着茶杯的手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李爷爷说,当年的事情他了解得也不多。
当时罗秘书的孩子被人绑架,让他用工程款威胁蓝乔的爸爸赵棋政去做一件事情,提到这个事,李老爷爷还是不停地叹息,不停地说着“造孽哦,造孽。”
将蓝乔的心整个揪了起来。
罗秘书当年负责赵棋政那个项目的款项审核工作,本来已经结算好,隔日就可以下发了。可当天晚上,老家来电话说孩子不见了。
随即罗秘书就接到绑匪的电话,威胁他不准报警,让他按着绑匪的要求去做。
他以为要钱,可绑匪要的不是钱,他要罗秘书找到赵棋政,说工程款发不下来,让他拖着,说墨氏不给发。
罗秘书照着做了,但是绑匪并没有说下一步要怎么做,只是说要他等通知,会保他儿子没事。
罗秘书焦急着等了很久,这边赵棋政一直拿不到钱,员工闹事,惭惭公司就不行了。可绑匪那边依然没有消息。
直到赵棋政眼看着自己的心血马上就要白废了的时候,绑匪来电话了,说要罗秘书找到赵棋政,让他想办法拦住一辆车,拖两个小时,他就放了他的孩子。
罗秘书照做了,赵棋政想着只是拦住一台车,也并不会造成什么大事,就答应了,他找了一个人,那个人老是在外面碰瓷。
事故当场的事情,也是听新闻里面报道的,赵棋政找来的人不见了,事故现场就是当年新闻报道的那样。
蓝乔记得,那是一起交通事故,因为肇事者当场死了,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当时还死了一个医生,说是去给墨老夫人送药的。
而墨老夫人因为药物耽搁了,最后因心脏病去世了。
“那,那肇事者,和我爸爸到底有没有关系?”蓝乔拉住李爷爷的手臂,全身打着哆嗦,声音颤抖得厉害。
“肇事者就是你爸爸请的碰瓷人的儿子,吸毒的,担心事情不成功,就撞上去了。”李老爷爷说完,沉默了。
蓝乔的脑子一阵空白,原来,真的是她爸爸的错,虽然是无意,可事情确实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个绑匪呢,他呢?”
“他死了。”
他也死了,现在知情的人都死了。
“我爸爸呢,我爸爸是怎么死了,你知道吗?”蓝乔哽咽着,觉得有人捏住了她的心肺,无法呼吸。
李老爷爷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墨老夫人真的是我爸爸害死的,真的是跟他有关。”蓝乔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开李老爷爷家里的,她撑着伞,一路走着,走了不知道多久,伞早就被风吹跑了。
身上湿透了,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脑袋晕晕沉沉地。
走着走着,对面一阵亮光从转过来,直直地射在她身上,有一辆车开过来了,她想避开,但是没力气。
这辆车竟然没有撞上来,刚刚好停在她面前,就是她再往前走两步,恐怕就要被撞飞了。
“蓝乔,蓝乔!”顾以深的声音。
蓝乔笑了,她在想什么,她竟然奢望刚刚听到的是墨言霆的声音,此时,她最不该见到的就是他了。
变天
顾以深将蓝乔带到了一家小医院,蓝乔发烧晕晕迷迷了两天,才退烧。
蓝乔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窗帘拉得很严实,屋里暗暗的没开灯。她拿过手机来打算看一下时间,才发现手机关机的。
开机后,有二十八个未接来电,以及无数条未读信息。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都是哪些人给她打的电话,就看到安妮打电话来了,蓝乔接了。
“喂,乔乔,你在哪里?”
蓝乔看了看四周:“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这里是一家小医院,你等会儿,我出去问问。”
蓝乔准备掀开被子下床,去问问护士,这时顾以深开门进来了,提着个保温盒,盯着蓝乔拿着电话的手,表情一阵慌张,一把抢过手机,挂了。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手机暂时没收了。”顾以深半强迫想让蓝乔再次躺下,蓝乔心里也正压着事情,索性又回到了床上。
也好,她正好也需要时间静一静。
“我看看消息,不打电话,你先把手机给我,好多人给我发消息了。”
顾以深将她的手机塞进贴身口袋里,一边将保温杯里面的粥倒出来一边说:“喝完粥你来拿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蓝乔接过粥,问。
顾以深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房间里亮了起来。
“下雪了。”
“不知道江市下雪了没有。”
“应该也下了吧。”
顾以深走过来,坐在蓝乔的床边,拉起她的手,蓝乔有些抗拒,他抓得很紧,蓝乔没有抽出来。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蓝乔,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如同当年你站在我身边一样。”
“你想起来了?”蓝乔哭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顾以深轻轻擦擦她的眼泪:“蓝乔,别哭,有我,别哭,我回来了。”
“我爸爸,我爸爸,害死了,墨,墨老夫人。”蓝乔抽抽搭搭地哭泣,趴在膝盖上,哭了好长时间。
顾以深想伸手抱抱她,最终手在半空僵了一阵,改为在她背上轻拍,他看着眼前的泪淋淋的人,脸上一片哀伤。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地,而他也没资格安慰她。
蓝乔哭累了,就睡着了,她觉得住在这里也好,她不想回江市,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但有些人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平静地呆在这个地方。
顾以深在楼梯口吸烟,两个小护士走进了蓝乔的房间,给她换药水。
“你是蓝乔吧?”护士拿着药水问。
蓝乔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到另一个护士一脸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嗤,好笑,还装清高呢,连叔叔的床都敢爬,还装什么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蓝乔走起身,不顾手上的针头扎得回了血,手瞬间肿了起来。
“再说一百遍也是这样,你不会说你这几天都没看新闻吧?破坏别人感情还跟男人私奔,真是佩服啊。”
蓝乔抢过她的手机,一个加粗的标题写着:“父亲害死人命,女儿插足别人感情——无耻父女”。
配了两张很大一张图片,一张是她的,一张是她爸爸赵棋政。她的照片上写着第三者,她爸爸的照片上写着杀人犯。
蓝乔脑子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片全都扎进了她的心尖上,双手抖得厉害,她看不清文字不知道讲了啥,只看到一些照片,以及一段语音,她一不小心点开了这段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