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这个,我提前温了。”文小佳把其中一个给林湛。
“谢谢。”他道谢。
“冷死了今天。”文小佳喝着牛奶,空出的手猛搓耳朵,幽幽抱怨:“真是千挑万选的好日子,大风降温一起来。”
林湛笑了笑:“也好,雾霾散了。”
“可真会自我安慰。”文小佳爽朗,看了看他,哎,不对哎,林湛在笑,她以为这人几乎是没什么情绪的。
有问题有问题。
没等她问,车门打开,罗队探进半个身子:“正好你们俩都在,四十分钟以后,去主会场外宾出入口执勤,就是三号门。”他一乐:“让找俩外语好的,你们俩上。”
林湛点头。
“妈耶,终于不用吹冷风了!”文小佳欢呼,等车门关上,忽然丧起来:“我日语专业……我日啊……”
林湛没作声,文小佳更忧心。
会议九点开,八点刚到,陆续走进会场的人多起来。
林湛文小佳站入口左侧,二十来分钟后,一歪果女人急匆匆跑来,话多且快,表情丰富。
文小佳看向林湛,她反正听得一知半解,实在不行,她就带歪果仁去找志愿者。
结果下一秒,林湛声音低沉的说着流利的英文,有来有回,几句过后,歪果仁脸上舒展。
林湛将问出的信息飞快记录,收笔,本给文小佳:“她东西丢了,你把她带到警务中心。”
文小佳会意,拿好本,眼神对林湛报以一谢,带歪果仁走了。
她走后,林湛继续原地打量经过的人。从会场右方走来的两人引起他注意。
其中一个是负责这次任务的指挥刘队,另一人,则是沈赫的父亲。
林湛对人脸过目不忘,这人他曾在华兰集团的酒会上见过,绝对没错。那两人越走越近,对他要看不看的,窃窃耳语,几句之后,刘队过来。
“你叫林湛。”
“是。”
这个刘队咳一声以示威严:“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你去P7停车场出入口,负责交通秩序和场内巡逻,我会跟你们罗队解释。”
林湛余光一扫不远处虚晃而过的沈父,了然,一声没吭,往停车场走。
能怎么,不过就是P7停车场地处风口,温度低些。
这让林湛觉得那是一对怎样的父子呢,咬人不疼,但是碍眼。冉珥每天和这样一个同事朝夕相处,不得不让他心烦。
心烦至此,林湛看见迎面驶来无“入场证”的黑色轿车,伸手拦下,拦完,后悔了。
他认得车,更认得车里的人。
前后车窗同时摇下,后座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西装笔挺,深黑的眼,凛冽得如一潭深渊,死死盯在他脸上。
林湛与之对视,眼里淡漠。
他能做到现在这样心如止水,用了多久,大概……六年。
“先生,请出示您的通行证。”林湛收回目光,声音被呼呼的风声灌着,拉长距离。就像他们之间再也无法修复的关系。
副驾和上次华兰酒会上是同一人,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忙打断:“林湛,你怎么能跟你……”
“康达,叫人家林警官吧。”后座男人幽幽开口,厚重的声音连讽带恨,吩咐司机拿行驶证,后低斥道:“出息。”
漂在风里,格外真切。
林湛没理会,手前伸示意:“行驶证放车前。”
司机照做,后座车窗彻底摇上前,林湛瞥一眼男人的脸,内心的情绪被压下去,后退一步,让出路。
康达忧着心,叹气叮嘱:“找个背风的地儿,别着凉。”
林湛浅笑:“知道了康叔。”
车窗摇上,车开走。
林湛手卡着腰,立在风中远远望了会儿,收起情绪。
罗队下午过来找他,开口就问:“林湛,你得罪那个姓沈的老王八干什么?”
林湛跟罗队相处时间不久,熟知他口无遮拦的毛病,报以一笑:“私事。”
“私事?”罗队正了正警帽:“这人现在到处托关系想着怎么整你。前些日子咱领导给你排一礼拜夜巡,我就纳闷,今儿又故意给你调这来喝西北风,你到底跟他多大过节?”
“真的是私事。”
罗队见问不出,只能劝:“这人我问过,是个小领导,实在不行,你去说几句好话,有什么误会,拎清了,别较着劲。”
林湛自问今天心情很不好,但听完罗队一番话,又回转几分。
原来是沈家熊父子从中作梗,跟他正查的人没关系,这他就放心了,眉目舒展,很好说话的对罗队保证:“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再让你为难。”
“好好好。”罗队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是明白人。”说完急匆匆走了。
明白人,他是不能再装糊涂,对这熊父子,他纨绔子弟的身份要不用一用,他岂不是白在老林家屋檐底下憋屈二十来年。
电话打过去:“康叔,姓沈那对父子,让他们别再缠着我。”想了想,他补充:“还有我女朋友。”
“交女朋友了?”那边康达发出浑厚的笑声:“打你小时候我就给你看过手相,婚姻线幸福美满,而且早婚,你爷爷你爸都不信,非说你成家立业晚,你看,还是我说的准吧!”
他太过兴奋,絮絮叨叨,林湛叫他一声打断:“康叔,我这还工作呢,女朋友那事,你谁也别说。”林湛叮嘱完,挂了。
……
冉珥已经将沈赫无情的设置为——不看他的朋友圈。
乔砚霏望着自己被覃希照片刷屏的朋友圈,由衷感叹:“朋友圈一大恶人啊。”她戳旁边正在刷综艺的冉珥:“覃希怎么会跟沈赫搅合到一起?”
“不是说了么,留学时的校友。”冉珥不错眼珠的盯电视,闷声嘬着外卖星巴克,并不感兴趣。
“问题是。”乔砚霏手气手机,一屁股坐冉珥身边:“覃希同意沈赫这样发他的照片,他一定知道沈赫是发给你看,那这么说的话,覃希知道沈赫和你是同事!”她抢冉珥的咖啡杯,挤过脑袋抢一口润喉,演讲继续:“很有可能,覃希把你们以前的事告诉过沈赫。他想让沈赫帮忙,他对你念念不忘!”
冉珥无声看看她,手一伸,将她头上黄色煎蛋宝宝发带拉到嘴巴上。
最无声的抗议,她不想听这些无端猜测。
“小乔,我和覃希从他毕业以后就没交集了。”冉珥郑重警告。起身,从乔砚霏一双挡路的长腿迈过去。
“我不是想撮合你们俩回去,回不去。”乔砚霏摇着头:“但我预感,你们会见面的,你有个心理准备。”
这话敲警钟,冉珥扪心自问,想见这个人吗?
大学四年每年同学聚会,她都臭不要脸幻想覃希的出现,他会不会变了样子,更高了?更会打扮自己了?健身了所以身材比起少年时代,更健硕?
她一次次的想,少年覃希后长大,成为一个男人覃希,是张什么脸。
现在突然看见,二十多岁的覃希,和十七岁的覃希变化不大,成熟些,头发短些。微微染了色,仍是瘦瘦高高,白白净净,也没怎么健身的样子。
虽不至于拉下神坛这么惨,但,就是很平常。
冉珥看那些照片时的心态,与看到一张多年未见的普通同学照片无异——啊!覃希啊!——哦,覃希啊。
看多也会厌烦。
她想看的人,朋友圈只有一条横线。
“小乔。”冉珥突然跑回沙发,坐下搂乔砚霏脖子。
正剥橘子的乔砚霏被她惊吓到挤了自己一脸橘子汁,气得打她。
冉珥不管,心情很明亮:“这么好的天气别浪费了,咱们出去逛逛。”
乔砚霏幽幽看窗外,风吹的遮阳板哐哐作响。
信了她的邪!
乔砚霏车在红绿灯口停下,幽幽斜冉珥一眼:“珥珥,你所谓的和我逛街,就是逛会展中心?”
冉珥手抻着安全带,嬉皮笑脸讨好乔砚霏:“会展中心也挺好的,说不定你还可以看见靳晓睿。”
“他没来。”乔砚霏把着方向盘叹气:“问他了,他说他有事。”
前面车有点开不起来,乔砚霏把脑袋钻出车外,距离会展中心还两个路口,远远看到警察在指挥前方车辆绕行。
“限行,过不去。”乔砚霏一指,偏头对冉珥说:“你要不看看那几个人里有没有你林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