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木飘香(208)

二斤白酒下肚,四个人虽然没有喝醉但绝对超量了。魏岩说道:“欧阳不是说咱们已经到了健康养生的年龄吗?那从现在开始,咱们谁都不许打车,就走着回去。你们说好不好?”

借着酒劲儿,欧阳芷和李笑天马上附和道:“好,今天咱们就听候魏导师的调遣,谁都不许打车,就踩着‘量天尺’回家。”

文翰的家就在饭店的附近,他和三个老同学依次拥抱后便目送他们迈着神仙般的步伐飘然离去。

如果说文翰和欧阳芷他们刚见面时的心情还有几许酸楚,那么此时他的内心只剩下兴奋了。本来他是想借助这次同学小聚疏解一下心里的郁闷与烦躁。但没有想到的是,老同学欧阳芷的一句“点睛”之语,竟使蜗居在他内心深处的创作之龙猛然抖落身上的篱藩和枷锁,立刻龙目放光,腾云而起。

欧阳芷不愧是他的同学和挚友,简单的几句话就打开了文翰内心沉淀已久的文学创作之门。他似乎真的不需要颗粒归仓,30多年极为坎坷的人生历程使他的思想世界里储满了太多太多的“精神原粮”。有了这么多现成的“精神原粮”,文翰自信,他一定能够创作出一部震撼心灵的开山励志之作。

文翰就是这样的人。当他一旦认定要做的事情,他会立刻放下所有的思想羁绊。

此时正值初秋,晚上九点以后是一天当中最凉爽的时候。由于极度的兴奋,文翰感到周身燥热,汗水已经从脸上流了下来。他来到一处花坛边停下脚步,解开了上衣的扣子。一件白玫瑰牌的纯棉线白色挎肩背心露了出来。

文翰清楚地记得,八岁那年母亲给他买的第一件背心就是这个牌子,当时他高兴得几乎一夜没睡。几十年来,他一直穿这个牌子的背心从未改变。即使他结婚以后,不论木梓给他买什么样的背心,哪怕是上百元的真丝、桑蚕丝的料子,他觉得都不如这个“白玫瑰”穿在身上舒服。或许这朵“白玫瑰”早已成为他们那一代人童年中最美好的回忆。

文翰习惯性地撩起背心宽松的下摆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然后抬起头仰望繁星闪烁的苍穹。一颗流星划过,一道耀眼的光带瞬间照亮整个天宇的同时,更照亮了他阴暗多时的心田。

微风带着少许的花香迎面扑来,文翰闭上眼睛使劲儿地吸允着这久违的清爽和芬芳。此时,一直纠结于他心灵深处的期许和那种未竟事业的冲动终于尘埃落定。

第136章

因为心已定,此生再无波澜。文翰一扫往日的心猿意马,一种超乎寻常的神定自若再次显示了他与众不同的从容和镇定。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文翰上完课后偶尔还会弹弹琴或者看看戏曲频道。除了和木梓交谈几句生活中的琐事,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倚在沙发上睡大觉。对他来说,或许只有睡觉才是排解心中郁闷的最好方法。

现在则不然,从辅导班回到家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泡上一杯茶,然后坐在写字台前打开电脑便开始查阅各种资料。他一会儿抬起头直视前方或冥思苦想或呆若木鸡,一会儿又噼里啪啦敲起了键盘。他似乎再也没有时间睡觉了。

如果连续几个小时之后,仍然不能心领神会时,他就会起身来到电子琴旁。当《春江花月夜》和《云水禅心》这两首曲子的音符飘满整个房间的时候,他先前几乎处于凌乱纷飞或者停滞状态的思绪马上就会霓裳起舞,一飞冲天。这个时候,他的创作高潮几乎达到了沸点。

当文翰奋笔疾书徜徉于思绪纷飞灵幻意境的时候,即使木梓主动和他说话,他几乎是充耳不闻。如果必须互动的话,他顶多只用了一个“嗯”字来应答。

面对丈夫这种超乎寻常的变化和举动,文翰虽然没有告诉妻子,他在做什么,但是,木梓猜测丈夫一定是在做一件非同寻常的大事。

自从木梓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先前归属于文翰雷打不动的一日三餐逐渐被木梓替代了。

一个月之后,木梓觉得文翰因为忙于自己的“大事”,一日三餐都没有好好吃饭,应该给他增加点营养。于是,她下了班特意到超市买了一条鱼回到家里。

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一股儿久违的饭香味直窜她的鼻孔。原来文翰已经把做好的饭菜摆到了餐桌上。

文翰接过木梓手里的鱼微笑地说道:“看来咱俩又想到一块去了,我已经做了你爱吃的鲫鱼炖豆腐,”木梓脱了外衣笑道:“今天怎么有时间做饭了?”

文翰把木梓买的鲫鱼放进冰箱之后调侃道:“没时间不是理由,不过,给夫人做饭的‘主业’到任何时候都不能丢。”

木梓走进洗手间一边洗手一边说:“得了吧,你的主业都易主一个多月了,才想起来啊?”

文翰从冰箱里拿出女儿静殊从日本带回来的清酒和两只精美的高脚杯,露出一副严肃地表情说道:“所以我才要好好犒劳一下夫人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付出。”

夫妻俩相互调侃着一起做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文翰给木梓到了半杯清酒说道:“夫人,这一个月来你最辛苦,我敬你一杯。”

木梓举起酒杯说道:“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辛苦。我知道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事儿,说实话,我挺为你高兴的。每周四节作文课工作量也不少,还要起早贪黑地写材料。老文,你也很辛苦,来,我也敬你一杯。”

夫妻二人在一唱一和的相互理解下,举杯相碰一饮而尽。几秒钟之后两个人差不多同时说道:“嗯,这清酒甜美可口,味道不错,就像一杯果汁饮料。”说完他们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木梓终于忍不住问道:“老文,这一个月来你一声不响地在写些什么啊?能否给我透漏一点信息?”

文翰故意看了木梓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夫人,你终于沉不住气了。说实话,你今天就是不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文翰站起身来把写字台前上的几张A四纸递给了木梓说道:“请夫人多提宝贵意见。”

木梓好奇地接过稿纸,只见最上面的一页纸上写着几行字:谨以此书献给当代最平凡的60后、70后们。

此时木梓终于明白文翰这一个月来冥思苦想的真正目的。原来丈夫是在构思一部长篇小说。很显然,他已经完成了这部作品的创作提纲。怪不得今天晚上他会有时间给老婆下厨做饭。看来,他是在庆祝自己初战告捷啊。

当木梓浏览创作提纲中的故事梗概时,她立刻被男主人公坎坷传奇的人生经历以及和几个女主角之间的情感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

木梓从小说中男女主人公的人生经历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和丈夫的影子。第二女主角作为男主的初恋虽然出场的次数不多,但她的分量绝对不亚于第一女主角。如果没有她,这部小说就像失去血肉一样毫无生机。木梓从这个人物的设置非常自然地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丈夫的初恋同学竺茵。

多年前,她曾因为这个从未谋面的竺茵和文翰发生了一场触目惊心的分居大战。后来还是经过文翰的耐心解释才消除了她心中对丈夫的误解。事实证明,这么多年,文翰用自己所作所为也印证了他言行一致,表里如一的行事风格,丈夫并没有欺骗她。

但是,小说中这个第二女主角在坐公交车时,因为女乘客坐过站抢夺司机方向盘而导致公交车坠江而意外去世了。根据这个故事桥段,这个人好像又不是竺茵。想到这里,木梓稍稍趋紧的心头渐渐地舒展开来。

当木梓把写作提纲全部浏览完毕放在餐桌上时,文翰马上说道:“夫人,你觉得怎么样?给点中肯的意见。”

木梓知道文翰是真心实意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她立刻坐直了身板,俨然一位书评者然后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未来的文大作家,就我个人的观点而言,小说的定位比较准确,虽然写的是几个人的情感、家庭和创业历程,但作品反映的却是时代变迁过程中整整一代人的故事传奇,不仅接地气而且正能量十足。不过,第二女主角的结局倒给人有点意外的感觉。”木梓评论完毕后,分明看见文翰的眼睛里喷射出一种兴奋和自信的光芒。

木梓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几句简单的还算比较客观的评论会引起丈夫如此强烈的反应。她或许真的不知道,文翰的确非常在意妻子对他的评价。不仅现在是这样以前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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