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第一眼，谢余年就觉得他很装，像干净的皮囊下藏了一颗无比污秽的灵魂，拿着干净疏离的面具骗过了所有人，然后在所有人都将背后留给他的时候露出了獠牙。
那个男生丝毫不知道被人在心里编排了一顿，甚至在沈欢下了楼梯不小心撞到他时，还礼貌的捡起掉在地上的药袋还她。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沈欢走过来见谢余年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的楼梯，“看到谁了？”
“刚刚捡药袋的那人，你认识？”试探性的发问，他怎么好像对这人没印象啊。
“不算认识吧，”沈欢没当回事，牵了谢余年往外走，“好像在什么时候的颁奖典礼见过，人挺高的，长得也不错，诶好像是弹钢琴的吧。”
谢余年的心思全在沈欢自然而然牵住自己的手上，早把刚刚那人忘到了九霄云外，完全没听见她刚刚说了什么，“什么情？”
沈欢白了他一眼，甩开他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别跟着我！”老是走神，她说话也不想听了是吧。刚刚在病房里也是，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哎呀我刚刚听岔了嘛，别生气啊。”谢余年乖乖的跟在她身后走着，试图去牵她的手，“生气老得快，对你身体健康不利。”
沈欢忍不住偷笑他屡次努力牵手的尝试，装作无意地将手往后一甩，谢余年刚好抓住了，他非常识时务的摇了摇她的手，“不生气了嘛，好不好？”
“滚！”
谢余年才不滚呢，加紧了步伐和她并肩一起走，冬日的夕阳迅速的落进云层，他们的影子就越来越淡，一直到看不见了。
谢余年送沈欢回家的时候，曾小云刚好遛弯回来，沈欢立刻松了手，淡淡的叫了声妈。曾小云看了看谢余年没做声，谢余年乖乖鞠了一躬，“阿姨好，我把沈欢送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曾小云总算开了口，但也是语气平淡礼貌，“谢谢送我们沈欢回来，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谢余年再见！”沈欢在他转身时故意大声和他说再见，曾小云一把拉住沈欢推她进去，“去医院怎么这么长时间，我问其他同学不是早回来了吗。”
“昂，我顺便去拿了药，耽搁了。”
“快点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沈欢坐在餐桌边，看了看曾小云，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您对梁清漪的妈妈，可以不要太过分吗？”
曾小云给她夹着菜，自说自话，没有想正面回答这个要求的意思，“多吃点别挑食，给你搭配了食谱你就老老实实按这个吃。”
“我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没有人可以一直不犯错的。”
“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那至少，别牵扯她爸爸吧，那事情都过去很久了。”
曾小云停下筷子，对她的犹豫很不满意，“她爸爸的案子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也不是我故意陷害他，既然到我手里了，我就必须揭开真相。”
沈欢还想再说，被她的狠厉眼神堵了回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被踩进泥土里的时候没有人会放过你，收起你廉价的同情心，在家里好好复习，其他的不要乱想。”
沈欢没话反驳，只好生硬地岔开话题，“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
“哦。”
☆、傻瓜，往上看
第四十二章——傻瓜，往上看
时间随着日历缓慢地往后翻，再过几天就要放寒假了，这学期就彻底结束了，张秀华仍然是音信全无，曾小云那边强硬得什么话都说不上，沈欢也不知道梁清漪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沈欢坐在书桌前乖乖复习，白天里缓慢地落了几场雪，小区里的建筑物和树木都披上了银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冰雪，当夜幕降临，彩灯映照在雪上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暖气开的很足，笔迹缓慢地在试卷上勾画，看着看着思绪就飘到了远方，桌面上放着的相片被她换成了暑假在公园拍的合照，两个人头戴花环笑得很开心，她在看镜头，谢余年在看她，就如千千万万次一样，她回头都能看到谢余年，不用担心他跟丢；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他房间的灯，不会害怕漫漫黑夜里毫无光亮。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梁清漪的号码。沈欢以为她有什么事想说，直接就接了起来，但是电话那头却是个陌生的男声。
“你是谁，为什么接她的电话？她在哪？”
“想知道的话，来学校看啊沈欢。”他的声音低沉、安稳，慢条斯理的似乎在说想知道今天天气好不好，自己出门看，可是沈欢的笑意却凝在了脸上，他知道在学校的那个不是沈欢，她才是。
除了她、谢余年、徐俊杰和潘丽娇，没人知道梁清漪的存在，但是他知道，不仅知道还拿走了梁清漪的手机。
沈欢下意识就去拉窗帘，电话里的那人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你自己一个人来，不能带别人哦，不然……”不然怎么样，他没说下去，只是传来了一声微弱的惊呼，旋即电话挂断了。
那声惊呼，是来自梁清漪的。
沈欢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拿走监控的人，他想为潘丽娇报仇！如果她不快点赶到，梁清漪必定凶多吉少。她没有犹豫，背上书包就出了房门，在走之前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谢余年知道她今天在家，只要她在就不会关灯。
两个小时之前，江大校园。梁清漪在问完老师问题后回到了教室，临近过年，班里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因为担心潘丽娇事件的缘故，她也不敢待得太晚，收拾了书包就准备走人。
体育馆附近的钟楼上一如既往地响着艺术生的练琴声，宛转悠扬为纷纷扬扬的落雪与浓黑的夜幕奏乐，普通班教室还亮着灯火，还有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因此学校里尚算喧闹，特别是今天还下了雪，很多学生在走廊嬉闹着玩雪。
瓷砖走道上因为落了雪格外潮湿，鞋子踩在上面都是咯吱咯吱的，就在这时她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居然是潘丽娇的来信。
梁清漪僵了一秒，心想难道她已经醒了？大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短信时，手指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来楼顶。”
梁清漪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的楼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似乎也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拒绝的时候，又进来了一条短信，“要乖乖来哦，我手里的录音你忘了吗？”
录音她不是拿走了吗，潘丽娇为什么还有？梁清漪不知道潘丽娇到底打什么主意，难道是她还有备份？不管怎么样，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得去看看。
经过三楼的时候，保卫科的巡逻人员见班里已经没人了就准备锁门，梁清漪赶紧跑过去，“不好意思，我有点东西忘记拿了。”
保安大叔急着锁门回去，不停催促，“孩子你快点！”
“好的，马上！”梁清漪瞥了一眼挂钟，匆匆在纸上写下现在的时间，压进了化学书里，就算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沈欢他们总会看到纸条，起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楼梯很快爬完了，教学楼只有五层，不算太高，可是却没有灯，晚上的时候显得格外渗人。冷汗不知何时布满了后背，之前和谢余年坦白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怕，到底会是谁呢？
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慢慢走上楼顶，走至中心她才约莫看见有个人站着，他一直凝神听着钟楼里传来的婉转钢琴曲，穿着厚重的呢子大衣，衣服的颜色融进黑夜里，身姿挺拔，站得笔直，若不是他听闻脚步声转过身来，梁清漪差点要错过眼前还站着个人。
“你是？”怎么是个男的，不是潘丽娇？她没醒吗。
他抬手看了看表，“校门到这里最多五分钟，你来迟了。”
什么意思，“我认识你吗？”梁清漪有点懵，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她被夹在那个男生和那些人之间，还抢走了她的书包，梁清漪警觉起来，退后几步，“你们到底是谁！”
“忘记了？不应该呀，”寒冽的风将男生的头发吹乱，他浑然不觉似的开口，“你把人推下去的时候，就在这里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们堵住了楼梯口，因此梁清漪试图往东侧退去，教学楼东侧开设窗户，这里又多雨，因此安装了许多雨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