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溯岸的父皇给他赐婚了,对象是谁,舟游并不知道,他是从溯岸的小舅戚大人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立马就想找溯岸自荐枕席。
但是,其实他除了这个,什么也做不了。他当时只是个亡国的皇子,靠溯岸的庇佑才得以活下来。那种无能无力的感觉与今日一模一样。
当时,戚大人只是说了一句,“岸儿是一国太子,是要留下子嗣的,你莫要仗着岸儿宠爱,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他心里已经悄悄打退堂鼓了,但架不住溯岸是他第一个动心的人,所以他还是鼓起了勇气。
后来,舟游记不清他是如何回答的,或者是压根没有回答。
他最终还是去找了溯岸要一个说法,到前厅时,却看见了溯岸手中明晃晃的、刺痛他眼睛的圣旨。
他冲到溯岸面前,问:“溯岸,你娶我好不好?”
溯岸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说,怎地又说起这个了?我不是说过了,现在不行,你且再等等。
等什么呀,舟游知道,这不过是溯岸哄他的。溯岸从未、从未对他动过心。哪怕是一丁点都没有。
他认清了这点,再加上平日里太子府的人碍于溯岸的吩咐,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背地里却指责他是狐狸精,这让他很是难受。
以往,他为了溯岸,把这些都忍了下来,到了现在,他却是在太子府待不下去了。
舟游很快就收拾好了行装,打算当晚就离开。他留下了一封信,告知溯岸舟国藏匿宝藏的地点,关上房门,就离开了。
而在那个梦的最后,舟游恍惚之间挨了一棍,看见溯岸向他走来,一如他们初见。
溯岸真的来了。他从绵长的廊道那头出现,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了舟游心上。
现实与记忆交叠,舟游一时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现实。
或许是梦里吧。
“溯岸。”舟游的声音带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你怎么才来啊?”
叶子向溯岸行了个礼,正打算起来,听到舟游这句话,却是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
溯岸倒是没有反应,昨夜他想了很久,已经确定,舟游应当是同他一样的。他挥退了众人,打算和舟游谈一谈。
出乎他意料的是,舟游直接扑到了他怀里,用手紧紧环着他的腰。他比舟游高出一头,舟游抱住他后,正好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他的肩窝。
溯岸简直是不知道该拿舟游怎么办才好。从未有人像舟游这般同他亲近,本以为,这一次来舟国,舟游定是对他不屑一顾,却未想,舟游竟还是如此……
叶子见状,匆忙领着其他人下去了。今时不必往日,舟游已经分化成坤洚了,同一个乾离如此亲密,传出去实在不像话。叶子用余光一扫,默默记住了这些人的脸,待会,他可得好好敲打敲打一下。
“怎么了?”溯岸看着怀里快要落泪的人,有点急躁,“谁惹你了?在舟国皇宫还有人欺负你?”
舟游醒过神来,这不是在梦里了。可是,他还是舍不得松开溯岸。
现在的他还是尊贵的皇子,还有机会的。更何况,这次溯岸来舟国就是想要求亲的。
他可以和溯岸在一起的,舟游在心里默默地鼓励着自己,于是他开口问溯岸,“你来舟国的目的是什么?”是来提亲的吧……
“和解,请求与舟国和解。假若我们两国再争斗下去,鹰国就真的坐收渔翁之利了。”
“既如此,你的诚意是什么?”快说是娶我啊!
“我带来了溯国至宝,匙玉,已然交托给你父王了。”
“还有呢?”不是会求亲吗?怎么跟前世不同了?
“还有……什么?”
舟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动作太猛了,连带着溯岸的下巴遭了殃。
“嘶……”溯岸用右手捂住了下巴。
舟游闯了祸,连忙想着该怎么拯救,他用左手握住溯岸的手,然后把它拿了下来,轻轻地说:“我看看。”
仿佛怕把溯岸吓着似的。
接着,他用右手把溯岸的下巴抬起来一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溯岸有心想把手抽出来,奈何舟游不许,还训斥他,“别动!”
溯岸心里有点无奈,这个视角,他看到的舟游撅着嘴,似乎是在向他索吻,他心里一跳,连忙挪开了目光。
舟游瞅了半天,觉得溯岸没事了,才放过他的下巴。然而,他的左手还拉着溯岸的右手,等他意识到了,自己觉得有些害羞,急忙撇开了。等撇开了,又着急忙慌地把手给拉回来了。
舟游干咳了一声,想起之间的话题,他主动道:“两国既是要和解,不若结为盟友。盟友之间,应当增添信任 。”
溯岸下意识地拒绝了,“两国积怨多年,盟友这事……为时尚早。”
“我有一法可破!”
“怎么说?”溯岸来了兴趣,他一直在头疼这个问题,如果舟游能够解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结为秦晋之好!”
溯岸沉默了。
他知道舟游要说什么了。
就这么……想嫁给他吗?
舟游还在不遗余力地劝说:“普通王公贵族担当不了此重任,不知太子可愿与我成婚?”
溯岸动了动嘴皮,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他回答,“兹事体大,再看吧。”
舟游失望地看着他,“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你是坤洚,我是乾离,你知道么?”溯岸极慢极慢地跟他说。
“所以呢?”
“所以你不该如此。”
舟游上前一步,掰着溯岸的肩膀把他往下拉,趁着溯岸还在疑惑,他迅速地把嘴印在溯岸的嘴上,一触即分。
“我不管,我亲了你了,我得对你负责。”
溯岸说……溯岸无话可说。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舟游认真地说:“溯岸,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同我父王说,要同我成婚。”
溯岸神色复杂,他摊牌了,他说:“舟游,你知道的,我派使者来过,然后被你拒绝了。这次,我知道结果了,是不会再自取其辱了。”
舟游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溯岸,你、你说什么!”
“你也梦到过未来吗?”
☆、第五章
“是。我应当是同你一样。”
舟游听见这话,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他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回来了;咱们为何梦到未来?”
“是梦吗?那么真实,为什么不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舟游笑了笑,“其他的都很真实,但是,每次我受伤之后,没有相应的感觉,这很让人迷惑。”
“确实很令人生疑。”溯岸沉吟,“但是我有痛觉,那些事情就像是真真实实经历过的。”
舟游还想说些什么,被舟流给打断了。
“阿游!御膳房研制出了新的糕点,来尝尝。”
是舟流过来了,他手上还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兄长。”舟游惊喜地接过,揭开盖子之后,发现里面盛着几块‘露华浓’。
糕点是墨绿色的,闪着幽光,看着特别渗人。
但舟游毫不犹豫地拿起尝了一块,他吃过这种糕点,很是喜爱。这糕点有点甜,吃多少都不会腻,对他这种不嗜甜的人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然而,令舟游意想不到的是,这块糕点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了。
溯岸也是尝过这种糕点的,当下也凑上前拿了一块。
“如何?”舟流问道。
舟游寻了一方手帕,将糕点尽数吐了出来。
“兄长,这糕点是谁做的?我觉得,有些苦。”
“不应该啊,是叶子做的,我也尝过,这味道应该是甜而不腻才对……”
溯岸也回道:“确实是苦的。”他又轻轻闻了几下,说:“似是加入了甜腥草。”
舟流呆住了,甜腥草是制造‘止葛’最主要的材料,‘止葛’的主要作用是催动潮期,尽快结束,甜腥草虽没‘止葛’霸道的功效,但多多少少也带了一点。若是坤洚在潮期之外的时间误食,极有可能使得潮期紊乱,伤害身体。
“不可能!这是叶子亲手做的!我亲眼盯着的!”
舟游脑子很乱,他满脑子都是‘止葛’、甜腥草、潮期、叶子,这四个词在他脑海中交织,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那个念头刚起来,就被他自己给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