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弄明白她是不会罢休的。
大掌柜摇扇子的手一顿,他看着江姑娘格外执着的眼神,心下发苦。
怎么办,又不能直说是小王爷让他把人给诓进来的。
“我长风镖局能在京城中屹立不倒,这人脉自是有些的,江姑娘不必担忧,我们走镖的也讲究一个诚信,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我们看重的仅仅是江家雄厚的财力。”
初好一听心中警铃大响,来了来了,果然还是惦记着钱的!
见她神色愈发警惕,那眼神凶狠地似是要把他吃了一般,大掌柜哭笑不得,“在下的意思是,您有足够的实力支付佣金。”
毕竟江家的财力雄厚,此时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都是商人,谁也不是做慈善的,这道理江初好也懂。
她喜欢大掌柜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但一码归一码,依旧不放心地问道:“您所说的人脉难不成就是安插在我府中的细作吗?”
柳静在一边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谈话,瞠目结舌。
哪有人这样谈生意的!
一方直言问你是不是要害我,另一方也坦白道我只是想赚你的钱。
江初好也知道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多半问不出什么真话,兴许还会给自己招来杀机,但如果不搞清楚,这日子也过不踏实。
“我往您府上安插细作做什么?我们是保镖,又不是土匪强盗。”大掌柜无奈道。
大掌柜见她依旧面露疑色,实在头疼得很,这位江姑娘也太不好打发了些。
见实在躲不开,只能使出杀手锏:“我知你疑心之事,您或许怀疑过什么,眼下您最好的选择便是我们长风镖局,我不妨将底牌亮出来,或许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这话纯属瞎编,他们长风的后台岂是一般人可比的?那些不入流的货色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俗话说得好,只要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我们便可做朋友。
果然,江初好放下心来。
大掌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缓缓地出了口气。
这算是圆满的完成任务了吧?
初好皱着眉沉思了会儿,心里默默地打着小算盘。现如今她几乎没有退路,既然决定要彻查真相,要将江家的家业好好地守下去,那么护院是必不可少的。
她没什么人脉,从前的那些人成分不明,谁也说不准那场意外是哪里出了差错,她不敢再用,现在一切重头再来,只能赌。
初好抬眸打量着这位大掌柜,男子不躲不闪,看样子是个坦荡的人。
自我安慰着,不如试上一试,毕竟她的幸运值已经满了,兴许就让她淘到宝了也说不定。
大掌柜见江初好松了口,进入了正题。
“我们镖局的镖师皆是京中最优秀的,他们皆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能耐不必我夸,见到了您自会满意。”
初好倒是不担心这些,长风镖局的名头那是响当当的,能留在此处,必是有些真本领的。
她所担心的另有其事。
“这价格......”
大掌柜了然地挑了挑眉,面上的笑容越发和善,摆出了一副精明的商人姿态。
初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大掌柜摇了摇折扇,半边眉毛微微挑着,尾音长长地拖着,拿乔道:“这价格嘛,自然是要对得上他们的身份。”
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银钱的味道。
钱还未花,初好便觉得有些肉痛。
闭了闭眼,咬牙道:“您开个价!”
大掌柜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极有耐心地给江初好科普行情,“护院与镖师的雇佣金不同,我们的普通镖师走一趟镖起价二十两白银,总镖头一趟要五十两白银。”他看着少女渐渐狰狞的表情,话锋一转,“当然了,护院要便宜得多,每人每月十两白银即可。”
初好听他念完那一串数字,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她这几天已经充分地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物价,若单看货币换算,十两白银等于一千华币。
在江初好之前生活的世界里,通货膨胀很严重,一千华币也就是普通上班族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看似并不多。
但在这里,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区区一个护院,一月就抵得上人家一年!
大掌柜看出了她眼底的不可置信,笑着解释道:“我们镖局是为权贵和富商提供服务的,不说那些富商一个月能有多少钱银进账,即便是那小小的七品县官,不贪不抢,一岁也能有千余的俸禄。”
初好呆呆地张着嘴,是她太没见过世面了吗?当官的工资这么高!
大掌柜不遗余力地给初好进行洗脑,想方设法让她接纳一月十两银子并不贵这个观点。
但他却低估了初好的抠门程度,少女眼中全是不情愿,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守着底线,“不行!十两银子绝对不行!”
初好一直念叨着不行不行,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她还没开始赚钱呢!怎么光是雇几个保镖就花这么多钱!
一人十两,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若是雇个十人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
放贷也不过如此了吧!
虽说这钱本来也不是她的,但这到手的钱财已然都挂在了她的肋骨上,往外抽一抽都连着血肉,带着筋骨!
大掌柜见初好陷入了沉思,面上还挂着痛苦的神色,冲守在门口的小厮悄悄使了个眼神,那人微微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大掌柜这边继续向初好极力地推销,他转而道起长风镖局的辉煌过往,对银钱的事情避而不谈。
初好几次想把话题转到砍价上,都被大掌柜巧妙地避开。
眼前的男子说得唾沫横飞,初好差点就心动了,她觉得大掌柜搞传销一定是个好手。
明明是平等合作,可大掌柜热情地有点太过,好像不在长风镖局雇佣护院就会错过一个亿。
初好:道理我都懂,员工也是真的优秀,但还是太贵!我消费不起!
她的人生信条是能省则省,哪里是那么容易便妥协的!
没一会儿工夫,小厮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饶是柳静这种习武之人,都未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心下一惊,暗自感叹着,这镖局之中果然个个皆是能人。
小厮对着大掌柜附耳说了些话,大掌柜神色微微诧异,视线扫了扫旁边的少女,对着来人点了点头,轻声道:“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初好对这边的动静不甚关心,她见大掌柜终于停止了游说,难得有机会插话,急忙开口,她咬着牙,毫不退让地砍价:“五两!”
大掌柜这次没有再转移话题,他笑着摇头,不为所动:“不讲价。”
心中却在感慨小王爷的冷血无情。
摸着良心说,这定价委实高了些。
按照小王爷先前的吩咐,数额他皆往上虚报了几两,那时他以为小王爷怕江姑娘压价太狠,打个可商议的富余量。毕竟是个小姑娘家,他也不好欺负地太狠。
可想起刚刚下人的传话,大掌柜摇了摇头,真不知这位江姑娘哪里得罪了小王爷,不仅不给压价,反而还要让她多花一些。
大掌柜哪里知道,刚刚下人将他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悉数讲给了隔壁屋中的矜贵男子听。
贺阑原本并无占她便宜的意思,却意外发觉了她如此可爱的一面。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看看她抓狂的样子。
一分为难,九分逗弄。
男人负手立在门前,手指拨弄着腰间悬挂的玉佩,眼下了眸色中的暗沉,侧耳听着隔壁传来少女暴躁的怒吼,竟是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韩深木着脸站在一旁,已经习惯了主子近来的喜怒无常。
不,应该说主子自从与江姑娘相识之后,心情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从前他开心的时候很少,现在却是不知他何时就开心了。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心思你别猜,上司的心思深似海吧。
隔壁两人又磨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还是江初好妥协了。
贺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镖局,离去时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清浅的笑意。
“王爷,您不怕江姑娘放弃长风镖局,不与我们合作?”
贺阑上了马车,半挑起轿帘,闻言回眸瞥了眼韩深,见他眉宇间满是疑惑,难得有耐心地解答道:“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