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高岭之花浇浇水(90)

等到下了地,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朱三朝仿佛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时梁挽又去衙役身上取了把刀,一声不吭,连砍三下,便把朱三朝身上的手链脚链几乎都砍断了。

说是几乎,是因为有一个没有砍断。

朱三朝的左脚上系着一个短链,上头连着铁球,看着十分沉重,这链子不知是何等乌金玄铁所制,一般刀具压根砍不断。梁挽三刀一试,刀刃就崩了。

这铁球不算,朱三朝本来就人高马大的,可他之前被缉拿时受了重伤,整个人都得靠梁挽去扶着。这家伙体重还不轻,人比梁挽高一个头,身材比他壮一层背,梁挽扶着他像小羊扶着老虎似的。

这扶得动吗?走得远吗?

我可不得去帮忙?

我刚想过去帮他,却见梁挽猛一抬头,远远地就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已暴露身份,你得先走!

一般人在这种距离只能看得见眼黑眼白,多亏了七哥的望远镜眼,使我看清了他眼中的焦急与警告,那我就不动了。

走肯定是不能走的,虽然面铺的茅厕里还有我的心肝宝贝五千两银票。

但这个人是梁挽,我肯定得留下来陪他到底。

不必磨叽,我不接近这二人,一个转身起跳、跃上一层楼,跳到了蓬莱酒家的二楼窗台边。我在里面是躲好了,别人看不见我,我却看得见一切。若是再有推挤事件,我在高处看得见,若是周围有伏兵,我也更快察觉。

推挤事件倒是没有的,群众们一开始是慌不择路,后来被我一通呵斥阻拦,晓得轻重了,就都四散而逃,而不是扎推乱撞。

但伏兵这种东西,没有就怪了。

我早说过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游街很不正常,把朱三朝一个轻功不咋样的人当做是梁挽就更不正常,没有一个人知道梁挽的真实相貌也很不正常,三个不正常加起来就是正常,很正常的那种阴谋。

这些人探知了梁挽在梅州城的消息,又知道了朱三朝与梁挽的关系,故意抓他游街,又在外埋了伏兵,等着梁挽出现。

说了这么多,那伏兵呢?

伏兵其实就藏在围观的百姓里,藏在茶坊酒楼里,藏在每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角落里。

刚刚还气势松懈的两个平头百姓,忽的转身一变,抽出藏在身上的小刀,四把飞刀全向着朱三朝和梁挽而去!

刚刚还喝着茶听着小曲儿的一个客人,忽的一掀外袍,袖里铁箭一枚破空而出,目标还是他们!

而且他们的位置都离我极远!我想冲过去已是不及!

但人到要命的时候就是会脑转弯。我干脆扒拉了手边现成的东西,先扒开下一两块儿瓦片,再扒下窗口桌子上的一簇筷子,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扔过去。

第一击犹如神助,三秒后就击中了飞刀。

四把飞刀两把落地,另外两把也尽数偏离轨道,飞了等于没飞。

第二击犹如自带导航,两秒后就击中了袖箭。

那袖箭威风凛凛,奈何遇上了更为威风凛凛的一簇筷子,筷子们经由我手指加持,整整齐齐而来,为的是撞掉它,而它没法转弯,结果可想而知。

我这一出手算是把注意力给引足了。刚刚还无人注意的角落立刻成了众多目光交汇之地,但这时我已经转移到了楼下,借着人流走了出去,朝着另一个隐蔽点——四散的摊贩那边走去。

梁挽见状,正提气欲飞,场内忽的异变突起。

刚刚墙角下灰灰绰绰地无人,如今却有了两道颜色两道影,一个身着青衣,一个身着白衣,一青一白的两人向着梁挽抬抬手,给的不是招呼,自是二十根银针、二十根青针!

这还了得?这怎么挡得住!?

梁挽只有一个人,他还得搀扶着一个受了伤的朱三朝。

即便他是速度领域的至高神,他也不可能在护住朱三朝的时候,还挡得下这足足四十根针。

可下一行就把我打脸了。

梁挽忽的从朱三朝的身下钻出,一个低身脱了外袍,足跟一蹬,却是再度化作一阵清风残影,这阵风几乎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围着朱三朝绕了一圈,那飞天席地而来的针就尽数没入风中。

听着玄之又玄,但把镜头放大,把动作给一帧一帧拆解开来,我可以看到——梁挽是拿着这外袍一卷,二收,三往背后那么一兜,把什么银针青针都轻轻松松地卷入了袖子、收入了衣领,再在背后彻底兜住。

这些个轻巧狠辣的武器,却被更为轻巧的动作所化解,被速度裹挟、被内力消磨了冲劲,最后被彻底包裹在了柔软布料之下。

这是何等功夫?

神了啊梁挽。

我忽然躲在这个小摊背后不想动了,有一种想看他继续表演的冲动。

结果我马上就后悔了,我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

因为梁挽在表演完现场绕圈、现场脱袍、现场接灯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以后,忽然顿住了。

他像是整个人被凝固到了这一刻,肢体动作不自然地僵硬在空中,连脸上的表情都从原本的淡定自若成了不知如何收束的惊骇与疑惑。

因为他的背后有一道红。

大片血晕出来的红,刀锋上闪烁的红。

刀锋的另一边,握着的是朱三朝的手。

他刚刚就从腰间的位置摸了一摸,摸出一把刀,摸向了梁挽的背后。

梁挽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

朱三朝面色不变,语气凄惨道:“是他们逼我出手,是他们说只有我出手,才能伤的了你。”

梁挽惨白的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份笑:“你也是他们的人?”

朱三朝点点头,继续凄惨地说:“你既救了我一次,为何不能再帮我一次?梁兄,你若不死,他们也绝对饶不了我。你若死了,我或许还能活啊。”

如此颠倒黑白的话,梁挽听了以后只惨淡一笑,哑声道:“好……好……”

“好”字还未说完,朱三朝忽的把刀一拔,血液飞溅而出,溅了地上几点红梅,溅出了天空一道血线,也溅出了我记忆中的一道风景线,和一个人的倒下。

老八,老八。

他也是被一道背刺要了命的。

而我连他最后走的一眼都没瞧见。

我脑子里轰地一下,一道惊雷从脑门劈到脚趾,再想不到其它,再顾不得身后身前或者还有谁在等我,我只看得见眼前。我只能想到最简单、最有力、最该去做的动作。

抽出贴在大腿处的金睛刃。

双足一蹬,人作飞鸟而出。

半空中身形一挺,再度加速!匕首是我手臂延伸,阳光下凸显一道毫无暖气的寒光,直冲那朱三朝的脖颈刺去!

第79章 对峙

我叫方即云,我现在的匕首对着的不是一个脖子,而是一条线。

是一条实线,等着我去戳成虚线。

这道线越放越大,越瞧越近,似渐渐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它并非僵死不变,不是静止不动,而是一段鲜活的、跳跃着的线。

只是它跳得令我不安,活得让我生厌。

于是我下了结论,认为这条线必须灭在这一刻。

至于这线生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以大动脉的形式勃勃跳动,那只能说是这脖子的不幸,谁叫它非要承载这一条邪恶的性命?谁让它非得跟了一个该死的主人?

可就在我即将戳中的那一刻,忽听到了一声虚弱而坚定的叫声。

“小方……别……”

我心中一震,明白了些许。

手腕向下一沉,匕首跟着斜下三分。

没有刺中那人的脖子,只移向胸膛,刺中了他的肺叶。

朱三朝痛苦倒地,气未绝,人不死,却也够他受的了,至少呼吸困难,喘不过气,如同溺水之人一般的感觉,他是得享受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这时我再上前扶住梁挽,看着他有些青紫的面色,迅速地点了他周身穴道,撕了自己的袖子给他包扎背后的伤口,动作基本是八倍速的,别问我为啥能这么快,再问我满脑子就都是老八。

等我八倍速处理完,我与愤怒这种感情又久别重逢,怒指使我向一个人动手,结果梁挽虚弱道:“别……别去杀他……”

我实在是不懂了: “你连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也要护?”

梁挽摇头:“我护的不是他……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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