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高岭之花浇浇水(3)

这两个人我还是认识的,老七的记忆告诉我,他们一个叫左先生,一个叫右先生。

左先生和右先生都是大夫,江湖人称“左生右死”,说的就是他们。

这一对怪胎,特长是治疗瘫痪和长期昏迷,左先生擅长治疗左半身不遂,右先生擅治疗右半身不遂,他们一进门,就先看了我的左右半身,似乎恨不得先把我打瘫痪,再进行治疗。

但江湖人说他们是“左生右死”,并非这理由。有这一说,是因为左先生喜欢给人下毒,然后医活,而右先生喜欢给人下毒,然后就这么看着。

他看着一个好好的人从健健康康走向发臭发烂,他就爽歪了,吃嘛嘛香了。

这样一个人,声名狼藉,被人追杀,那都是很正常的。也只有接引阁这个同样臭大街的组织会雇他,还让他和左先生一块儿来看病人。

现在他们看的是我,因为小桃认为我刚刚醒来,表现很不正常。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他刚刚对我说话了,他居然在感谢我!”

左先生和右先生的脸色凝重了一层。

她尖声叫道,“而且他还对我笑了!”

左先生的右先生的脸就快掉下来了。

他们左左右右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一丝不着的美女。

然而我不是,我浑身上下除了脸,和美女没有什么关系。

左先生一脸严肃地看向了右先生:“他脑子之前受过伤。”

右先生分析道:“我觉得这伤还没好。”

然后他俩点了点头,达成了一致的结论。

老七的礼貌就是没有礼貌,老七的笑容就是让人失去笑容。

那么结论就很简单了,只有脑子坏掉的老七,才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对着异性微笑。

他们似乎觉得自己想的很好,两双抽象的眼就这么看了过来,使我觉得万分不好。

老七作为恐怖片,遇着这二位灾难片,可以合拍一部科幻片。

于是我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从袖子里伸出了一只手。

“替我把脉。”

左先生和右先生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地靠过来,像接近珍稀猛兽的安保,手里还差一把□□,背上最好再多个安全网。

把脉了一小会儿,左先生眉头紧皱地说:“脉象看上去很正常。”

右先生却说:“他的脑子不至于好这么快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积压的怒气和怨气已然达到了顶峰。

被个娃娃挑衅就算了,毕竟他长得好看。

让丫鬟当脑子不好也罢了,毕竟她也长得好看。

你们这俩老匹夫,人品稀巴烂,一个长得像从莫奈的莲花池里走出来,一个仿佛刚从达利的超现实主义画作里蹦出来,凭什么不把我这个现实主义派当个人看?

然后我注意到左先生和右先生的脸色微微一变,像草原上的食草动物闻到了虎豹味,他们草草撂下几句就逃了。

而当我带着剩余的怒气看向小桃的时候,她的双腿打颤得像我奶奶家的筛子,最后这可怜姑娘是贴在墙上走出去的。

我当时就顾着生气了,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杀气。

不是我的,是老七的。

老七的人不在,他的杀气仍在。

杀气这东西,就像一位东北大汉一脸娇羞地向你抬起他汗津津的脚,这汗脚味他自己是闻不到,但别人在抬脚的一瞬就已被熏死了。

我也算是明白如今的处境了。

由于我是组织的重点关照对象,而且还从脑子受伤的状态醒来。我不能随便笑,不能和下人礼貌地叨叨,我稍微走形一点,这两位左右抽象派就会上门查脉。

但方即云是个什么人呢?

在小区我可以和门卫大爷叨叨一个小时,在公园我可以和练太极拳的大爷叨叨一个早上,叨叨完我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年轻了,还可以再去领十年的广场舞,去养老院下一千场中国象棋。

你们以为老七这个身份就能阻止我去找人叨叨吗?

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我说的是我太天真了。

接下来三天,我发现还真没一个人能和我叨叨。

我所住的这处宅院并不是杀手组织的总部,而是分部,正经的杀手都出去工作了,只有像老八那样不正经的才会宅着,其他就是情报人员和下人。

由于老七杀名在外,下人都不敢与我多话,他们在我的十步范围之外就开始犯哆嗦,整的我像个杀人无数的狂魔。

至于那两个左右抽象派,尤其那个右先生,我一见他就冒火。

想想我的手,老七这双冰清玉洁不染尘埃只染人血的手,要被一个喜欢做人体实验的医生摸来摸去,我就怒向心头,杀气像放了闸一样泄出来,吓得左右二人左右不分,都不敢多待一刻。

没人和我叨叨,没人听我叨叨。

这是我叨叨史上最黑暗的三天。

但凡穿越,首先要和这环境产生一系列冲突互动。

一个字,斗!

政斗宫斗宅斗,哪怕你整个村斗都行。不斗怎么推进剧情?怎么产生冲突?

可我斗得起来么?我和食堂的苍蝇斗还是和大树底下的蚂蚁斗?

这个鸟不拉屎的环境严格地限制了我的互动,每当我斗志满满时,大家看见我的笑容就吓飞了,他们会感觉我病情加重,跑去找左右抽象派来摸脉。

这不公平,这很不公平啊!这年头连反派要得加一大堆罗里吧嗦的戏啊!美名其曰为群像剧啊!

就在我孤独寂寞苦时,小桃给我送来了一个消息。

阁主闭关,事务由副阁主代为处理,如今他想见见我。

太好了,我终于要去见领导了!

第4章 初见领导

我叫方即云,我终于要去见副阁主了。

虽然是个副的,好歹是个领导。

鉴于老七和这位副领导不熟,记忆十分模糊,所以关于咱俩的初见,我想过很多个版本。

版本一:别人笑里藏刀,他笑里藏意大利炮。

一发现我是冒牌货,他立马摔杯为号。若干个大汉一涌而出,一股脑全扑到我身上。一瞬间我满身大汉,左右为男,男上加男,想逃无处逃,只能用这一条命装点领导的办公室。

版本二:我其实在一篇起点文里,这是我展现大男主风姿的秀场。

领导会从我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七种表情与七种不凡的气质,为了拉拢我,他甚至还会资助我七两银子的巨款。

版本三:不幸误入了海棠市,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连想都不敢去想,只能悄悄地兴奋与期待。

想象力可以脱缰飞奔,人还是得接地气的。

当我来到副领导的房间前时,我每一秒都想着转身逃跑。那门是敞亮地开,像高考英语卷上的完形填空,我填什么都是错,正确答案就躲着我走。

进去之前,我先观察了一下房间里头的情况。

一个看上去四十到五十的中年人,默默在桌案前处理公文,他的呼吸几乎听不见,只有蜡烛上灯芯小爆,噼啪作响。

这是接引阁的副阁主,名叫曹几何,取自“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别以为这名字是写意,其实它是写实风。

曹几何是真的几何风。他长得就像数学课本成精了。

下巴方,头很圆,他的发际线整齐平整地如一条中线,啤酒肚呈现出完美的半圆弧度,两只腿细骨伶仃,活像圆规的两边。那五官却和简笔画似的,好像女娲捏人时没泥巴了,随手糊了几下。

数学课本一般的曹几何,有着教导主任般的眼神。

我进去了,他就抬头瞥我一眼,眼神其实很平,你脑补都脑不出多少波澜。但我一下就觉得全身动作都被锁死了,我眨个眼他都能看出我其实想放屁。

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直戳戳地站那儿,我就盯着他看。

领导面前,老七从来不先开口。

为了表达下级对领导的敬意,我还特意盯着他发际线。

这个年纪的发际线可比钻石还贵,再不看明天就没有了。

曹几何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落点,他还摸了摸自己的头,摸完了继续盯着我看。

咱俩尴尬得很有默契。

过了一小会儿,曹几何欣慰地笑:“老七啊老七,我瞧你一点儿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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