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素剑显然也憋了火气,道:“阁下躲来躲去不肯正面来打,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我还以为阿渡还象征性地反驳几句,结果他完全不在意地抠了抠眼睛:“我要是连你这样的人都放在眼里,我的眼屎岂非要溢出来了?”
仔,矜持点,咱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龟儿子,你不要当场抠眼屎好不好。
金素剑唇角一搐,一怒之下剑指阿渡:“你找死!”
阿渡抠了半天什么也没抠出来,眼睫毛还更翘了,他就没好气地说:“我是想找死啊,可你连死的影子都没让我瞧见。你的招还有没有别的能看的……”
阿渡这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怒得一剑刺来。
谁料到这个莽莽冲冲的金素剑居然还是个有心机的,他冲到一半忽然足尖一扭,直接就一个甩袖,一前一后竟飞了七片铜叶子出来!
三枚铜叶子朝着我扶着的梁挽,另外四枚竟是冲着盘坐在地上疗伤的封青衫而去的!
王八蛋!反了他了!
我立刻护住梁挽,也不顾老母亲动作上的反对,一下子就把他按趴在地上,逼得他再度用脸蛋亲吻大地。
李藏风蹲在纪问刀身旁聆听遗言,距离远他赶不及,但封青衫的功夫我是信得过的,这家伙掌风一起,这四枚铜叶子压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结果我用眼角余光一看,的确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因为封青衫的掌都没抬起来,眼都没睁开来,那阿渡就化作一道流光刺了过去!
是刺,就是这个字。
他像是一段积木拼成的人,在需要动起来的时候能把自己的骨骼以最大形式整改、缩扭,以至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速度、向前狠冲。
他冲到的不是封青衫身前,而是铜叶子旁边。
他的人竟与飞出去的暗器一样快,他的出手就比这暗器更快!
抬手崩剑,一瞬之间出了两剑!金铁之声尚未响完,铜叶子还未完全落地,他的人就已折返。
是折返,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线给拉回了战场,拉到了金素剑旁边。
这条线叫做杀意,别名是“终于不想再摸鱼了”。
阿渡好端端地去,好端端地回来,眉宇之间却浮出了一层难得的戾气。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变化,他却好似成为了另一个人。
“都说了让你和我认真打,你却去打别人?”
一句话落了地,金素剑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阿渡忽的低身投来,整个身子几乎是往地上一撞,可还未撞地时先出一剑,超低角度、超快速度,偏偏他用的是软剑。
软剑不是刺,是缠。
像毒蛇一样缠上了对方的脚踝,“刺啦”一声吐出,“刺啦”一声收回,银光缱绻,收放如龙,便成就了这一剑的凌厉果决、挡无可挡!
金素剑一脚喷出血线,当下膝盖一软,却不躲不闪,只手上利剑直刺阿渡眉心!
这近距离的一剑几乎是他的生死本能,凝聚了不知多少年的精华在里头,一剑疾如裂浪切海,连我都看得心惊胆战,几乎要冲上前去,拦下这一剑!
可阿渡只偏了个首,他的人也像这软剑一样,柔而无骨地往一边偏斜、翻滚,在几乎要躺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又用奇诡角度出了一剑。
这次缠的目标是对方的手腕,不是持剑的手,而是抛出暗器的那只手。
“刺啦”一声,一条血线从手腕上浮出、加粗,半秒后便有新鲜火热的血,呈喷射状自腕部而出!
看这位置,这是一剑就挑断了手筋?
这飞出七枚铜叶的快手,从此便只能是摆设了吧?
金素剑一张脸涨得青紫交加,却仍不吭一声,使劲解数再出一剑!
这一剑的归宿不需多说,刺中的只是一团空气,他背后被阿渡踹了一脚,人便再也不能支持,不偏不倚地往地上一倒,还未倒下,人却在半空一个翻身,势要把手中之剑掷出!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顽强的反派,脚废手废到了这个程度他还要杀阿渡!
而阿渡呢?
他像接住一只投来的筷子似的,轻轻松松地两指疾出,夹住此剑,然后在金素剑用剩下一只手去掏取暗器的时候,他果断地把这剑扔了回去。
这一扔,就直接扔进了金素剑的心口位置。
好快的剑。
却也是好狠的招。
他明明可以一剑了结,却先废脚筋,再挑手筋,最后再把对方的剑扔回去,简直像是戏耍对方一样。
不过我马上想起来,这个“剑魔”有个残忍的爱好,就是先挑断受害人的脚筋手筋,等对方挣扎无力、受尽折磨时,他再在胸口插一把剑。
这么一想我就明白了,我也不难受了。
他这是完全复制了对方的打法?故意用对方杀人的法子来杀人?
这是真真切切地在玩,只是玩的是恶人的性命,嘲的是恶人的手段。
看完这些,老母亲的脸色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他看了看我,道:“这个年轻人是谁?”
你别说别人年轻了,大哥你也才二十七八啊,真当自己是老母亲啊。
我说了:“他叫阿渡,渡船的渡。”
梁挽喃喃道:“阿渡?阿渡?”
我还没想好问他什么呢,结果梁挽上前一步,对阿渡道:“我听说有一个人……就像你这般年纪,这般身手,刺杀过接星引月阁的大人物……你莫非就是……那个刺杀过老七的阿渡?”
……哎?
……哎!!??
阿渡愣了一愣,随即笑嘻嘻地看向了我。
“是啊,只不过刺杀失败了。”
第102章 主使
我叫方即云,我是有点懵了。
阿渡说他刺杀过老七?还失败了?
我咋的一点这方面的记忆都没有?我只是听他的名字觉得有点熟,其余的就半点印象就没了。
而且七哥是个什么人咱都知道,他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做绝,这一出手是肯定不会留活口的 。
阿渡要是和他打过,还打败了,那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要是在七哥手底下逃生了,他的名声应该是大显于江湖才对,怎么我遇见了这么多人,也就一个梁挽道出了他的底细?
真不对,很不对。
更不对的是,阿渡要是真见过七哥,咋见到我时的反应平淡?
我不是说他不会演戏,而是这个人懒到骨子里,话都憋不住的一个人,怕是连戏都懒得演的。
我马上就看向了阿渡,阿渡这时还在笑嘻嘻地看向我。
就他这么个笑法,有猫腻。
他正常的笑是懒到快要消失,扯多点脸皮都觉得费劲,这会儿笑得这么灿烂,怕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那我就问了:“你说刺杀失败?你与老七正面交过手?”
阿渡答道:“那倒不曾,我本是打定主意去杀老七,结果买的情报有误,等我到了刺杀地儿,发现有三个人在围杀一个江湖好汉,那里面没有一个人是老七。”
梁挽诧异道:“竟是如此?那他们是谁?”
阿渡无所谓地笑笑:“接星引月阁的老一、老二、老三。是最开始的那三个,不是现在这三个。”
我眼前一亮,我记起来了!
我记得老八曾与我说过,从前的第一到第六死了,后来的杀手名次才被排上来,老薛本是第八,结果成了新的第一,老八本是老十三,结果一升名次就成了老八。
我连忙问他:“那你当时做了如何?”
阿渡笑道:“我去都去了,总不能空手一场,所以就与他们三个玩玩看,看谁的命比较耐玩。”
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决战,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平平无奇,说得好像是邻居家死了一只鸡。
梁挽问:“那你这手上的伤……”
阿渡叹道:“老一老二死了,老三重伤逃走,我也重伤,后来他死在别的任务里,而我还活着,所以我想我的运气比较好。”
我却因为过度震惊,而楞在了原地。
老八也的确说过,原来的老一老二老三都是死在任务里的。
如今老三是没准,这原来的老一和老二却是死在阿渡手里的!
难怪七哥对他有印象!我想起来了。
有个刺杀任务,本是要交给七哥的,结果曹几何从中作梗,叫了老一老二老三去出手,这三人本是忠于阁主的骨干,一下子被阿渡去了两个,还有一个老三,也留下了伤势隐患,后来死在了别的任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