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高岭之花浇浇水(11)

李藏风一字一句地问:“养你,多贵?”

……

咱俩到底谁负责崩坏啊!?

罢了罢了,既然我一跳河他就去救人,诈死是不行了,我得让他知道我如今不宜决斗。我是落水着了寒,是个虚弱无助又可怜的老七,谁欺负我谁是狗。

我没答他话,靠灌木丛坐了下来,弓腰缩背,缩减气势,一声咳嗽,凸显脆弱。我想暗示这么明显,李藏风肯定能听明白的。

李藏风不为所动。

没关系,咳嗽再用力点,他肯定能明白。

李藏风不为所动。

五个咳嗽后。

李藏风不为所……他动了!

感天动地,他冲着我走近几步:“你是不是……”

是的我得了风寒!

他肯定地问:“也有鼻症?”

……

你看我像是有过敏性鼻炎的人吗?你不能因为自己是鼻炎战神就觉得所有人都是鼻炎战士啊。

我内心绝望,脸上仍摆着一副冷漠正色道:“我需要休息。”

能用这么高冷的语气说出如此虚弱的一句话,我佩服我自己,要不是为了维持老七的人设,我都想给自己鼓鼓掌。

李藏风本是寒冷刺骨一个人,可听了这话,看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那冰窟窿里凿出来的硬脸,莫名软了几分。

我想继续卖弱装惨,他忽然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严肃地说:“我等你。”

“在哪儿等?”

“你便在这儿休息。”李藏风眼也不眨地盘腿坐下,“我等你两天再决斗。”

我问:“你可以呆在这个地方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李藏风:“我想你也可以做到。”

我做不到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可以不吃不喝?

这家伙不说话,我便彻底绝望了,我要说我不想决斗,他肯定觉出我不是老七,必一刀要了我这冒充者的命。他招子亮如启明星,我若逃跑,只消露个后背,他还是一刀叫我破骨开皮,当场横死。

这时河上飘来了一艘小船,船头有一个蓑衣戴斗笠的少年在钓鱼。

是苏未白!他在接应我!

我正愁如何与他汇合,忽在背后的灌木丛里摸到一个软东西,竟是我刚刚扔的远远的那个香包,里面装了豚草花粉。

天助我也!

我虚弱地往地上一倒,李藏风不知我什么幺蛾子,他上前查看,这时我就往他脸上一撒!

满满当当的花粉!

我闪电般从他包围中缩出,跳挪奔扎都做足,脚在芦苇荡上点了两点,我在河上轻盈地飞,转瞬落到小船上,苏未白立刻开始划船,远离河对岸。

我还未松口气,忽看到了河岸的李藏风,他满脸冰冷地擦去花粉,看我的眼神像看生死仇敌。

我回头,愧疚已然淹了我,不如就此缩起来,全身筋骨融成水罢了。

你说做朋友多好,何必喊生道死地决斗?

忽有几声巨响传来,听来荡气回肠、雄伟壮阔,好似开天辟地之时的几道神雷,又如末世时降临世间的号角,听之使人万分震荡,心内久久不能平静。

苏未白都惊了:“谁打的九个喷嚏?这么响!”

我刚想解释什么,结果又有十声巨响传来,声声惊天动地。

这下我也不想解释了,反正听完以后我是确定了。

如果我和这个李帅男还有续集,标题大概是李藏风手撕活方即云。

第12章 回到接引阁之后的事

我叫方即云,我觉得我伤害了一位正直的决斗佬。

他虽一心要我性命,却把我当对手一般尊重,不但杀了使诈者,还把我从水中捞起。虽是他下水惊鱼,但也是他解了水草之困,没了他,我自己解草也很麻烦。

而我呢?仅为了这微不足道的性命,就背叛他的信任,叫他狂打喷嚏。

可耻啊!实在可耻!

方即云,你今晚给我彻夜无眠!你还得连做三百场噩梦!

一夜无梦,我睡得和死人一样,第二天快到午时才起来。

起来我发现苏未白站在一旁,他不知道视奸我这猪狗般的睡相多久了。

我冷眼看他,他被这冷气冲醒了,殷勤地递我一杯茶,我咕噜一口喝下,苏未白看着我喉头耸动,忽的叹道:“你落水那刻,我真是忧心如火,想同你一起跳下去。”

他的关心叫我歉疚。我以前在心里骂了他几百遍死变态,如今一看,倒是我苛责了,他还是在乎我性命的。

苏未白自责几句,说到动情之处,竟捶胸顿足,感慨叹息说:“七兄的尸身若落入鱼虾之口,岂非暴殄天物!”

……我才刚忘记你是死变态!你还提尸体用途!

不管这个小变态了,我披衣起身:“李藏风如何?我昨日听他打了十九个喷嚏。”

苏未白说:“不是十九个。”

我惊问:“难道打了二十个?”

苏未白说:“那倒不是。”

我刚想松口气,苏未白满脸兴奋地说:“他打了整整五十个!”

……完了,如此血海深仇,我和他得是一生的仇人了。

苏未白说:“副阁主已知结果,但七兄莫慌,你与李藏风并未动手,不算战败。”

我嗤笑:“不算战败,算不战而败。”

苏未白纠正:“只是溺水而退。”

“不只是溺水。”我摸着脑袋上一个疙瘩,“我溺水后旧伤发作,头晕了。”

老七不会逃,我若非要逃,必得有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否则何必逃了狼窝又回贼穴?

苏未白果然请了左右大夫来探我的脉,也幸好这俩人对我的伤势一直有疑虑,探了脉象说有旧伤隐患,不能仓促出战。

松了口气,我可以趁此计划下一步。溺水不成,不知跳崖如何?感觉比跳河壮观得多。我正遥想老七的三百六十五种死法,那房门忽的哀嚎一声,四分五裂地炸开了。

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莫非是……

“老七!”

我就知道是老八,这个崽龙蹦虎跃到我面前,目光精奇地看我。见我无恙,他眼里的孤光乱闪才静下,像海河里平和的一抹小舟。等我再看他,他便抱手在胸,复又阴阳怪气:“你还活着?那李藏风也不怎么样嘛。”

苏为白说:“李藏风没死。”

老八一惊,脸上如死灰裹了泥,再看我,嘴里吐不出个整话。

“你……你竟失手了!?”

苏未白解释:“七兄是不慎落水,旧伤发作才失手。”

我不愿多说,只给老八倒了杯茶。按往常,他这猴子该大闹天宫,一掌劈碎这琉璃盏才是,如今见我把茶递去,他就这么僵僵地接过,硬硬地喝了,真是个失了神魂的木偶。

他从前多番挑衅,可等老七真的从神坛跌落,他竟比谁都丧气伤怀,比苏未白这个真·追星粉还受打击,真叫我不知如何言语。

这天晚上,老八又来了。

他贴在门口我就发现他,我起身看,这崽子就跑,跑前还勾勾手指,我披衣追去,老八一路引我到了那后花园,他一停,我驻步,瞧见了老五那棵树。

从前我不敢多看这树,可如今月朦胧灯熹微,我忽觉这花极美,一枝几朵艳,朵朵瓣瓣不同样,有如美女丹唇,有如赤野灼火,更有如……老五被活埋在树下时,黑眸子里爆开的朵朵血丝。

我猛然惊醒,似有一种尖簇的东西在心口乱蹿,像什么深藏已久东西的这一刻爆发,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

老八忽问:“你也觉得这花漂亮?”

为了维持老七的人设,我冷漠道:“漂不漂亮与我何干?”

我心里其实很怕,首先我一直是个心理健康的好青年,怎能在这尸花上看出一种诗情画意的美?苏未白的变态难道还能传染的?我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方即云?

老八却说:“可我觉得你该多看这花,然后想想它这漂亮怎么来的。”

我转眼看他,“是老五。”

他止了笑:“是从前的老五。”

这个崽的日常是捣乱、挑衅、说胡话,如今他忽卸了恶劣顽童模样,在我面前说起了真话。

事有反常即有妖,我盯他:“你想提醒我什么,直说。”

老八却说:“你蠢得很,我不说。”

我冷笑:“你更蠢,你先说。”

老八怒了:“你更更蠢!你先说!”

我只好说了:“你怕我走老五的路,还是怕我不肯走老五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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