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35)

大猫抽着烟,不回话。

那人笑了一声,“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猫抬眼,“什么意思?”

红毛男看着他,“你见过哪个未成年在外面长租的?”有家不回脑子有病?

大猫沉思。

“还有,那小子,第一天来的时候一头的伤,那他妈显然是跟人干架了,还有,你知道他混什么的吗?”红毛男吊着几人胃口,“混夜店的。”

大猫眼角抽搐了一下。

“不像吧?我告诉你,还真是。”红毛男指着一个方向,“蜘蛛里打听打听,没有不认识他的,大猫,这种未成年,就不能说我们欺负人了。”

这个新来的未成年每一条都不是好学生该有的,关键他来这么久了,他们就没发现这人有亲人来看过他,什么父母啊,这么放心自己孩子在外面野?未成年混夜店,这也是作死啊,就算他们不干什么,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这长相也得出点事。

大猫眼睛深了深,对未成年的那点底线都被几句话冲灭了。

“友情提醒,他离成年只有八个月。”红毛男调侃道:“你能等八个月?”

如果真出了事,成年比未成年能免掉太多麻烦了,他们虽然不是社会上的好青年,可也有底线,懂法律的,没谁敢往那上面撞。

大猫“艹”了一声,丢掉烟,抬脚捻了一圈,上楼去了。

红毛男身边那几人拿手肘撞他,“干什么,别激他。”

“没事儿。”红毛男不以为意,“他有分寸。”

慕迟回房还没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他眉心紧蹙,晚上有工作他现在头重脚轻,想休息会都不行,这就是旅店的不方便,他爬起来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人让他头脑清醒了一半,慕迟堵在门口,“有事?”

大猫两手插在裤口袋里,正经的看着他,“聊聊?”

慕迟站直了,“跟我?”

“你。”大猫言简意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向来如此,慕迟松口,“行。”

大猫抬脚就要进门,慕迟看见他的动作伸腿一堵,拦住了他想进门的腿,“外面聊。”

大猫沉寂一会,收腿回来,勾唇一笑,站在外面去了。

这人对他有防备心,这是大猫感受得到的。

也对,住在这种地方,不提前打听打听消息可不行。

慕迟带上了门,靠在自己的门上,和对面靠墙的大猫对视,两人完全不同的气场,大猫身上是痞子气,慕迟被他朋友说成那副鬼样子,可大猫还是觉得他清秀又干净,气质温和,带着天生的吸引力。

两个人还没开口,旅店里的其他客人路过走廊,看见这争锋相对的一幕,心下凉凉,都眨眨眼,装作淡定却呼吸紧促的从慕迟身边走过,一个又一个,这么宽的走廊,这些人挨着慕迟过,很明显在避雷。

等人过了,慕迟才问:“名不虚传。”

大猫:“你认识我?”

“听琴姐提过。”慕迟不去恭维谁。

大猫乐了,“琴姐啊,那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慕迟看他,无趣道:“是没什么好词。”

变态,算好词吗?

“都说什么了?”大猫问。

慕迟有些不耐烦,“自己什么人心里不清楚?”要他来介绍?他最烦磨磨叽叽的人。

大猫缓解尴尬的笑了笑,“我就想问问,我在你心里什么模样。”

“你不在我心里。”把天聊死,他是专业的。

这真不能怪他,两个男的谈这话不觉得油腻?

好了,就这么几句话就够大猫瞄出来了,他拒他千里,看来没跑了。

“琴姐应该跟你说过,我玩什么的。”

“混gay圈的,喜欢男的。”慕迟平静的道着,也许别人会吃惊,会嫌恶,会有怎样反常的心理,他不会,老实说,他应该是习惯了。

大猫微惊,看他丝毫不惊讶,以为他也是,问道:“所以你知道我找你?”

“搞基?”两个人完全不相识的频繁来找他,还能干什么?

大猫确信了,“有意向吗?”

慕迟问:“我要是有主了怎么办啊?”

大猫好整以暇的打量他,显然没想到,“你有主?”

“嗯。”慕迟把谎扯下去。

“那又怎么了?”大猫问:“你男人管的挺宽啊。”

慕迟说的义正言辞,挺像那么回事,“他不让我跟别人搞,能理解吗?”

☆、疯狂

慕迟说的像是确有其事,大猫被唬住似的,半信半疑的盯着他,想辨别他话里的真假,慕迟就是有本事把天给聊死,“还聊?”

大猫不说话。

慕迟可不管他想什么,他只在意这种手段有没有用,看来足够了,达到了理想的效果,慕迟转身推开房门,打算进去。

正在他关门的一刹那,身后突然覆上的火热身躯包裹住了他,大猫从后面搂住了他,慕迟心下一惊,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微微侧头,尽量平缓声线,“干什么?”

“我不怕。”大猫伸手握住他的下巴,“你的那位要是不肯,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慕迟拧眉,面上镇定,心里早就慌了。

这个圈子果然不是他能想象的,寒凉肮脏的程度无法估算。

大猫的手从他的腰身上滑过,没有进一步动作前,慕迟握住了大猫的手腕,他听到了大猫嗤之以鼻的浅笑声,“宝贝,你不是gay圈的吧。”

大猫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其实你装的挺像的,真的,你只是不了解gay圈的规则,一对一当然存在,只是少之又少,至少我没见过,男人不像女人,还能挺着个大肚子找上门,你爽了我舒服就成了,没有其他硬性规则,更不存在任何羁绊。”

好吧,他确实早知道了,只不过他还对这个圈子抱有理想化,看来真是想多了,他被祁炀教的还不够多吗?慕迟道:“我的确不是,怎么,你要硬来?”

大猫放开了他。

慕迟转身。

“霸王硬上弓很不美观,你是我喜欢的型,却不是我喜欢的骨。”

慕迟笑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有腔调的话,谁说流氓没文化?喜欢逆来顺受的,他理解。

“你身上攻击性太强了,小朋友,收敛一点。”即使这个人不发脾气,说话也平心静气的,大猫还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子对抗的意味。

攻击性?话说的很好,慕迟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人赋予了这么一个标签。

他以前是一伙朋友中脾气最温和的一个,阳光,正气,积极,励志,是众所周知的好脾气学霸,他也从来不挑事,对朋友有义气,对老师够尊敬,除了出身,他没什么可以挑剔的瑕疵。

但一切好像从他妈自杀之后,都变了。

所有的不幸,都在向他靠拢,聚集,他的性子,也潜移默化的被改变,形成了逆转的暴戾。

这种暴戾不在行为上,在他的心理上。

他是不是……病态了……

为什么听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歧义,每一个人都要挑衅他,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践踏他。

他不正常,越来越不正常……

“不早了,休息吧。”大猫折身而返,不再多有逗留。

慕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伸手推上房门,他安静的走到床边坐下来,闭着眼睛沉思,思绪翻涌,拿过手机来,他打出一段话来想要发送,那些堵在心口的话,可对话框的界面没有联系人,短信备在了存稿箱,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看见。

内容是:我为什么还活着?

找不到答案,也找不到可以倾听的人。

当天晚上十二点三十分。

蜘蛛炸出震天的混响,浪潮一阵盖过一阵,霓虹的灯光暧昧的打在人脸上,疯狂的叫嚣的男人女人狂野热情,DJ台上瞩目又耀眼的少年人,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光。

“你们快乐吗!”

男人嘶吼,女人狂热,“快乐!”

这样的氛围,一切不正经都显示的主流。

“今天晚上让我们嗨到最爽好吗!”

回响的是男女混杂的叫嚣,舞池的音乐炸的人神志不清,可是没关系,一个字,爽。

就够了。

阿南和蜘蛛的几个Dj坐在卡台里,都看着台上轰炸起最热潮场子的少年,阿南满眼担心,“慕迟是不是疯了?”

另一名Dj是女孩子,叫CC,CC“啧”了一声,“会不会说话呀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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