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的结果……很恐怖,他差点死在他手里一次。
按理说,他做为祁炀的医生当然知道他的情况,不能跟祁炀谈过往,谈他的阴影,然而咖啡馆那天,郑致尧故意激怒祁炀,其实真正的想法是想要让他爆发,找到慕迟跟他摊牌,刺激他提前结束这场戏。
这是他和何宇更同商议的结果。
何宇不愿背叛他,只能让他自己开口结束,可怎么让他结束呢?当然是刺激祁炀了。
但郑致尧没想到,许多年没有病发过的祁炀又再次复发了病情,他怕祁炀找到慕迟不是摊牌,而是要弄死他,郑致尧这才联系何宇带慕迟离开,两人实在没办法了,祁炀半路病情恢复了,何宇也是看慕迟那样子,纠结了很久,当下擅自做主把真相告诉他了。
虽然,他自己猜出来了一大半。
可他也是默认了不是吗?他如果真的想帮祁炀,大可否认慕迟的说法就好了。
何宇挺喜欢慕迟的,所以他没忍心,看他继续被蒙在鼓里,而且那天见慕迟,何宇真被他那样子吓到了。
他意识到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结束,慕迟的样子太反常了,加上他受着伤,何宇觉得他随时能崩溃似的……
事实证明,他真的崩溃了。
那么这次呢,祁炀来找他想要做什么?
郑致尧和祁炀在定好的地方见了面,只是郑致尧还没有进店就看见了祁炀,祁炀靠在车身上,在门口等他。
郑致尧下车,他心里是有点怵祁炀的,不过做为他的医生,他还算了解他,听筒里祁炀的声调不像是找他报仇,而是……有事相求。
郑致尧下了车,祁炀看见他,朝他走过来,郑致尧问:“什么事?”
祁炀道:“不在这里谈,能去你的会所吗?”
郑致尧蹙眉道:“你不是约在这里吗?”
“我只是约在这里碰面,何宇的电话打不通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祁炀说:“去会所吧。”
郑致尧道:“你……”
“我有事找你谈谈,”祁炀说:“关于我的病情。”
郑致尧惊了一下。
郑致尧的心理会所设备非常齐全,因为是心理方面的工作,郑致尧将会所的装修都尽量改成白色,放松清淡的颜色,看起来不会让人压抑的色彩。
这个会所面积不大,所以没卖,他以前做心理咨询师客人还是不少的,不过近几年他改从商了,这个之前开的会所还是没丢掉,因为他觉得……可能还会有用?
果然,还是有用的,老实说,这里面存的一些病患的资料都是挺重要的,被他疏导过的人,现在情况都不错,他涉及的方面也比较多,十几岁的小朋友到成年人的心理问题,他都能一知半解。
如果说他有什么失败的案例,大概就是祁炀了。
祁炀是郑致尧认识的病患中最难的一个。
难在哪里?
难在他的疏导工作永远以失败告终,难在他永远以自身衡量一切,难在他的防御能力太强无法攻克,难在他的一次次不配合。
因为祁炀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病。
他也从来不认可郑致尧。
他不喜欢内心被人剖析的感觉,他不喜欢郑致尧以审问的方式和他说话的样子,他不喜欢郑致尧的聪明,不喜欢他。
他讨厌这个人什么都不懂却装作心灵导师的模样。
但是这一次,他来了,主动。
“为什么来这?”郑致尧进门后说,里面还是干干净净的,可见他还是会经常来这里打扫。
祁炀直入主题,不想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我的病情,你有办法吗?”
郑致尧赫然抬眼。
祁炀道:“有办法治好吗?”
郑致尧眯起眼睛,打量面前这人究竟还是不是祁炀,他说什么?治疗?病情?他承认了?并且要配合治疗?
“你说什么?”
“你听清了。”祁炀不给他质疑的机会,道:“治病,我,祁炀。”
“你……”
“是,我承认了,我他妈有病,我有病,郑致尧,治好我,”他说:“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少爷的心理疾病。
☆、失败
这一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有自己知道。
他做过所有能做的事了,可是七年缩至五年已经举了杨森所有的能力,对方一定要追究,因为那一刀来势汹汹,差点危害了一条人命,祁家也没有办法让对方松口。
他想过所有能让慕迟痛彻心扉的法子了,可是他没有算到……会这么狠。
造化弄人。
街拍没有事情的起因经过,除了当时的目击者没有人知道慕迟发生了什么,想不明白的不只有祁国衷,祁炀同样不能理解慕迟为什么会做犯法的事,杀人?慕迟?就像一个笑话,他三观那么正的一个人,心肠这么软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世界上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就像郑致尧不敢相信祁炀会主动要求治病,这个对他下过无数次杀心的精神病人。
郑致尧站到办公桌的后面,还没有坐下,祁炀已经扔下了一截粗长的麻绳,砸在桌子上,郑致尧抬头看他,祁炀对他道:“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绑紧我。”
心理会所里的东西和道具,永远千奇百怪。
这根绳子,没绑过祁炀,因为他再没来过。
郑致尧拿起绳子在手中把玩,低低道:“这绳子以前就是为了绑你,我以为用不到了,谁知道……”
他看着祁炀,好奇道:“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这件事让他震惊的程度远不止于突然犯了罪入狱的慕迟。
诡异的一切,让郑致尧摸不着头脑。
他试图看穿祁炀的想法,但他不敢确信。
他主动来找他这件事,还是让他不能心平气和下来听他解释。
祁炀道:“我有病,得治,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你和何宇。
祁炀知道何宇想帮他,否则不会给他引荐郑致尧,否则郑致尧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的要拯救他,拯救,这个词,他提起来就恼怒,可现在却突然释然了。
因为他承受不了,承受不了他入狱的消息,承受不了他的身边将不会再有他,承受不了……
他真的……不能承受……
“我以为,我受的住的……”祁炀突然发声,语气格外的低沉,眼神愈发空洞,“郑致尧,我真的……”
真的怎么样?
他没说。
郑致尧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忍心打断他,但很不好意思,他必须这么做,他敲了敲桌子,“我们能深入吗?”
祁炀收神,“可以。”
“到怎样的地步?”郑致尧说。
“你需要的,”祁炀抬眸,如千金重石压身,“任何程度。”
何宇在沙发上躺着又睡着了,他眼圈浮肿,这些天不规律的作息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何宇烦躁的起身,浑身难受,拉开窗帘,看外面的海景,再抿抿唇,想叫一声尧哥,才忽然想起郑致尧出门了,何宇回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不出所料,电视机的新闻热议已经转了风向,笼罩黎城一个月的当街杀人案逐渐消沉了下去,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的少年人现在又是怎样的了呢?何宇根本不敢想。
那么一个优秀的人,突然就入了狱,换来的是阵阵惋惜和热嘲一片。
他忽然就想起,慕迟和他来电的那个晚上。
他也不敢猜测,这个小朋友对祁炀用了多少心,被告知真相的那一天又在自己的世界里死了多少次,他面无表情的反应才是最让人难忘的,他是不是绝望到尽头了,所及之处一片黑暗,所以他才会毫无理智的挥下那毁了他青春的一刀。
他的代价太过惨痛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何宇点烟,安静的抽了几根下去。
黎城的人都知道,慕迟是祁家的人,他们不认为这样的富贵人家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就是尧哥也不觉得事情有多大,因为他们都坚信慕迟不需要工作,来日里走出牢狱又是祁家的小少爷,比谁都风光,说他命好,付出点代价也没什么。
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有祁家做背景的小少爷吗?
他不是。
他是心思敏感的孤儿,是无父无母依然努力生存的少年郎,他不被世俗同化,他依然正直善良,依然拼搏无畏,依然怀有一颗赤子之心,然而付出身心后又再次被打入地狱深渊的他,这代价,未免过于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