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瘾(64)

他扶着墙勉强站直身体,说:“别他妈管我。”

可能好久没抽烟,还是这牌子的烟换了配方,烟气熏人,眼眶也涩。

他隔着烟雾看到唐婉白皙的手腕上青筋浮起。

“不管你?”她还很理智地压着声音,“你再这样,马上把你的卡都停了。”

“停吧。”

谢行夹着烟垂下手,看着那一截缓缓燃烧,细白一根灼烧着一点点退后,最后快要烫到他指尖。他无所谓地抖了抖那截摇摇欲坠的烟灰,道:“你没发现,我早就不用你们的钱了么。”

如果不说,或许到停卡的时候,他们才会发现。

会发现卡里的钱不仅没少,还变多了。

当初看准捡了个没人要的俱乐部,低价进场,高价扶持。

恐怕唐婉至今还不知道他因此上过财经版面。只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怕他出篓子,怕他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

在名利场被熏陶久了的,做什么想什么,排在第一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谢云川难得开口,此时却在一旁皱眉:“你以前不这样的。是不是身边有什么人影响了你……”

“对,你小姨帮我打听过了。你是不是在追一姑娘?她影响的你吧?她平时都和你说什么了,你现在怎么变这样,啊?你叛逆期过没过啊,都二十出头的人了吧。被人玩儿的团团转——”

谢行听到某一点终于抬眼,目光冷冰冰扫过去:“你别说她。”

“趁现在还没传出去,趁早分手,你以后的路大好着,玩儿什么玩儿?”

“我说了别说她。”

他把后槽牙咬得死紧,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中泄出来。

“哦,那我知道了。”唐婉冷声,“把你带成现在这幅样子的,确实是她了。”

“操。”

山火从心口烧到了嗓子眼,烧得人双目猩红失去理智。

谢行怒骂一声捞过走廊壁画朝门口狠狠掷过去,哐啷一声巨响,砸在唐婉鞋尖处几公分。就差一点儿,那副画就直直撞上了她精致的脸盘。

“这个世界,就他妈你俩最没资格说我变成什么样是因为谁!”他怒得手指尤在颤抖,脖颈处青筋一颤一颤地跳动:“出了这扇门,你当你的星,我做我的人,不要再他妈管我。还有,谁敢找她,我就有种把今天门廊上这段监控发网上。”

“不是喜欢艹人设么,不是最他妈喜欢家庭和睦兄友弟恭么,你们也配。”

他一口气说完,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勉强撑着墙才没让自己看起来还在乎。

他早就想过这样的场景,他该是冷漠的,抗拒的,厌恶的。他不会难过,他会站到他们走,站到最后一秒。

门砰一声摔得震天响。

连续两次巨大的响动,别说露台,恐怕楼上楼下都能听见。

唐嘉年干瞪着眼,甚至登录微博删了一大串下午刚转发的水逆退散符,边删边暗自祈祷:我不用退散了,求求让我表哥没水逆吧。

删完过去好久,才想到给裴芷发短信。

听见露台门响,他赶紧收起手机,装不知情:“哥,还吃吗?锅都沸了好几次了,还有好多肉没下呢。那、那什么……都走了啊。”

谢行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能从猩红的双眼看出情绪不是一般的糟糕。

唐嘉年想说点儿什么,但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唐妩的电话,吓得一通乱按。

短暂电流音过后,唐妩的声音传了出来。

“唐嘉年,你哪儿呢。是不是跟你表哥在一起?你多和他聊聊,听说把你姨气得够呛。母子之间有什么不好解的矛盾啊。”

唐嘉年手足无措,话也不敢说,想去摁挂断键。

谢行先一步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缓了口气:“小姨,唐嘉年在医院看上个姑娘。”

对方停顿半晌。

唐嘉年的动作也定格在手机被拿走的瞬间,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

静默好大一会儿,唐妩问:“不是,他没事去医院干吗?”

“看吧。”

谢行无声笑了笑,把手机抛回桌上,有些无力:“这才是正常的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_(:з」∠)_

今天裴裴都没出现,不可能锁我。

第46章 电影

唐嘉年说他表哥情绪不太好。

裴芷看了一眼和谢行的聊天记录。

距离上一条互通信息已经是好几十分钟前, 他回复速度向来很快。通常每天最后一句晚安也是他说出口, 一直到她不回, 这一天的联系才算结束。

裴芷收到短信就出的门, 她现在有门禁,一路畅通无阻。

打开门,玄关的灯明晃晃亮着。

一地支离破碎的壁画框碎渣, 画儿也破了, 磕在台阶上从中间拉开一道口子, 延伸到对角线。

还好画框上没裱玻璃,要不然这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听到门口响动,唐嘉年第一个做出反应。

他条件反射想去看看,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不久前发出去的短信, 折回来定定看着仰头把自己摔在懒人沙发里的谢行:“哥, 要不……你去看看?”

“不去。”

他嗓音有些哑,懒得开口时听起来气若游丝。

唐嘉年给简一则使眼色, 简一则会意:“你家, 肯定找你的吧。”

谢行仍旧仰天闭眼, 用鼻音哼着:“帮我去厨房拿把刀。我就去。”

说话间, 裴芷已经跨过玄关, 转进走廊。

远远看到唐嘉年靠在露台门边,用口型问:“人呢?”

唐嘉年往移门外努嘴,同样用口型回应:“在那。”

她没穿拖鞋,脚步轻盈几步到露台边,看到他就那么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沉在沙发里, 气场也一并沉得像进入了海底两万里无光无声的世界。

暴风雨前是平静,爆发过后也容易把人摔进沉寂。

裴芷回望玄关口的凌乱,不用猜也知道能发这么大脾气的是谁。

她没开口打扰,给唐嘉年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转身回厨房倒了杯温水才回露台。

也不说话,就把杯子往桌上轻轻一放。

玻璃杯与几面磕出清脆一声,他阖眼皱眉:“不喝。少烦我。”

一样没人回应。

裴芷绕到沙发背后,撑着靠背慢慢俯身,手指落在他眉间轻柔按着,同时落下的还有轻如薄羽的吻。

倏地对上一双幽深狭长的眸子,她偏头,支着下巴看他:“怎么啊,就烦你不行么。”

从她倒完水进来起,唐嘉年和简一则很识时务地退去了客厅。

这会儿露台就他们两人。

她就这么斜支着侧身,落在他眉间的气息比月光还柔。

谢行猛地起身,坐定,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像在判断真假虚实,到底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突然想你了,就过来给你个惊喜。”她拽着他一根手指轻轻摇晃,“又跟谁发脾气了,还摔东西。”

“唐婉刚来过。”他闷声,想起刚才的事儿压着火,“进来就吵了一架。没控制住。”

“发完火舒服点没?”

“不知道。”

不是为了让她心疼而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暴怒过后的平静,是心也平静,思绪也平静。脑仁空落落的,情绪麻木,什么都像感知不到似的。

她一根根玩着他的手指,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等察觉到他情绪又压下来,才问:“那现在觉得,这通火发得后悔么。”

这次倒是很明确。

他摇头:“不后悔。”

“不后悔就行。”

她隔着沙发靠背的阻碍尽量欠身靠近,亲在他眉心,“我们家宝贝儿没必要去取悦谁。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他问。

“爱憎分明,率性而为的样子。”

其实睁眼看到她的一瞬间,心里压着的火就被扑灭了一大半。

平静不是假象,而是真的一点点,从脑海里抛出那些不喜欢的、惹人心烦的东西,回到了理想世界。

“嗯。”他抻开臂,“要抱抱。”

“行吧,抱抱。”

火锅烟气消散在夜风中,锅子不再沸腾凝出一层牛油。

睁眼是杯盘狼藉,但枕在喜欢的人颈窝上,看什么都像带着暖光滤镜似的。残羹冷炙也不再是残羹冷炙,而是和一两好友围炉相聚过后的欢喜。

他把自己完全放松,陷在拥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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