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响起另一道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也到杂志社吧。”
话题一旦打开,两秒后又听前排徐北说了话。
“上回在杂志社楼下见过你。你和阿芷是同事?”他的声音一贯带着笑意,“看着还挺年轻的。”
徐北很奇怪。
明明和他表明过谢行的身份,还特意多此一举。
而且,他叫阿芷……
这是江瑞枝和池颜惯用的称呼方式。
裴芷气息紊乱,若是凑得近一些,必然是知道她在装睡的。
她没法给自己打包票,在两年冷静期过后,谢行已经做出改变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能隐忍下那两句状似刻意的挑衅。
徐北明知故问、裴忠南半知半解,最不可控的因素是谢行。
即将面对的这一切宛如一团乱麻,主动权不在她手里,她也无解。
忽得听到耳侧传来说话声。那人声线冷硬,显然情绪受到影响,不过胜在没有出格。
他说:“不是同事。但是确实比你年轻。”
空气寂静两秒。
他又补充:“有人就喜欢年轻的。”
“……”
裴芷差点破功、直接溺死在那句“有人就喜欢年轻的”话上。别人听着无异,但在心虚的人听来,就是指名道姓点着她的鼻子。
趁着车身转弯,她假意转醒。故作迷蒙地望一眼窗外,打断后续:“到哪儿了?”
“醒了?”
红绿灯口,徐北侧头看她,刚才的对话仿佛对他没产生任何影响,望着她时眼底依然温和如水,“再一个路口就到了。你没开车,晚上要接你吗?”
“不用了!”
她察觉自己反应过激,缓过几秒才道:“我晚上有别的安排。”
“那在家吃晚饭吗?”裴忠南扭头。
“不一定吧……”
黑色轿车过完信号灯稳稳停在杂志社楼下,裴芷迫不及待下车,车内紧张逼仄的气氛让她一路过来都精神紧绷。
生怕这三个你来我往,中间哪一句出了错就闹出事儿来。
再看谢行也从车上下来,心情就更微妙了。
——怕他下车,又怕他不下车。
天快要入冬,九点多的太阳晒在身上只觉得暖并不晒人,裴芷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黑发被阳光镶了一圈金边。
他站定在她面前,双眼狭长,眸色沉静。
像是不开心般倏地眯了一下眼,开口:“你跟他眉来眼去了。”
“……”
裴芷诧异他坐在驾驶座正后方也能看到徐北的眼神,更讶异他竟然把这称之为眉来眼去。
哪儿就有来有去了?
同过去一样,好大一顶帽子。
裴芷觉得荒谬,两年前如何争吵如何走入极端还历历在目。
在她觉得这一局又入死局之时,男生忽然倾身靠近。下颌擦过耳际,声线刻意放得低沉舒缓,仿佛在勾人。
“姐姐,我19岁你就上了我。不用负责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下车后大家的内心os↓
徐北:cnm
疯狗:有人就喜欢年轻的,不然怎么会对19岁的我下得了手
裴裴:我不是人,但你也是真的狗:)
老裴陷入了深思……
第13章 封面
十九岁的少年,正是挥洒不完汗水和消耗不尽精力的时候。
他不会也不屑去克制自己的欲|望,每次总要搅得她精疲力竭才算罢休。
但摆在明面上的五岁年龄差距也是真的。
裴芷时常因为弥散在他身上的强硬气息而不自觉地忽视了这块差异,猛一被提醒,她忽然觉得当初的自己可真下得去手,全然忘了处于半推半就劣势的是谁。
对方达到目的,气焰更胜。
“听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男人不会忘记自己的启蒙老师。而女人,喜欢记着让自己高|潮的那个男人。”
谢行直起身,目光淡然与她相视:“姐姐,你忘得了我吗。”
出招之后必定紧跟着拆招。但对特定的某种人来说,顺着他的招拆下去,才是入了圈套。
裴芷毫不避讳迎上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因为开了一瞬小差没听清,表情显得漫不经心。
“不过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不到半天,就这么急着来试探我?”
她笑着,却并不真心:“看来你的耐心和从前一样。”
“开个玩笑。”
谢行若无其事眨了眨眼,随她在街边广场多走了两步。
晨风是凉的,他走在迎风侧挡住了大半风声,见她只顾走路并不说话,又开口:“晚点我能来接你吗?”
裴芷抬了下眼,假意试探:“不上去?”
“不了。我对照片没意见。”
“那你在这下车干吗?”
“姐姐难道不希望我下车?”他顿了一下,“还是说——你想让我和那个跟你眉来眼去的司机私下切磋切磋?”
果真是谢行。
三句不离老本行。还把人家贬成了专属司机。
裴芷暗嘲自己昨晚不该心软,下颌微扬睨了他一眼:“有手有脚,不用你接。”
“那明天呢?”
“明天我就去补驾照,也不劳您大驾。”
“哦——”
他忽得垂下眼,睫毛打在下眼皮上,浓黑纤长,笼得眼下似乎染上了阴影。声音听起来恹恹的。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裴芷轻嗤一声不搭理。
临到写字楼脚下,忽得转身:“喂,你那手。”
“啊?”
她装作烦躁低头看时间,随口道:“自己再去医院看看。我又不是专业的,处理不好。”
“好,知道了。”
写字楼的自动玻璃门像是一道分割线,把两人分隔两端。
那头一脸嫌弃又麻烦的表情,这头却多云转晴。也不敢正大光明表现得有多高兴,只敢转过身,悄悄提起一点嘴角,再一点,像极了偷腥的猫。
消失一晚过后的谢少爷乌云消散。
唐嘉年开着那辆银灰色跑车接到他时以为自己瞎了眼,他来回打量副座打量得实在是太明显,但对方的忍耐度显著提升,竟然到第十几次时才冷声提醒。
“开你的车。”
“不,是你的车。”唐嘉年不怕死地回应,“哥,你昨晚到底睡哪了?人也不回家,车也不要了。停就停那呗,干吗还要我连夜开走?”
谢行放低靠背,平斜躺着眯了眯眼:“多管闲事。”
“行,我多管闲事多吃屁。我就不该问。那我总得问一句现在咱们去哪吧?回家?俱乐部?还是去学校?”
“医院。”他懒懒回应。
“啊?医院?什么医院?”
唐嘉年完美属于那种就算心里对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有点逼数、但嘴上绝对忍不住会说出来的烦人精。
经历过多次吊打,他总结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手册,眼见对方有不耐烦的趋势,赶紧自问自答跳过该环节。
在谢行吐出任何类似讥讽性言辞之前,唐嘉年很好地遵循了生存守则:“嗨,我的意思是去哪家医院,绝对没有问你隐私的意思,当然如果你想分享一下,我作为表弟自然是义不容辞,而且我这个人,嘴巴很严的。”
谢行不胜其烦,提前打断:“哪家外科水平最烂,就去哪家。”
“……?”
唐嘉年侧目,怎么还有人提这种要求的。
***
过了上班高峰,电梯一点也不拥堵。
裴芷径直上楼,敲开江瑞枝办公室。
能把高跟鞋踩得如此轻盈绰约,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她,江瑞枝点着地退开办公椅,朝门口望过来。
双手环胸而抱,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爸同意姓谢的入股了,下周一开推进会。”
今天已经是周五,算起来资本很快就会入场。
向金钱势力低头本就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裴芷抛出U盘安慰道:“那就提前恭喜dreamer迈入改革大关,继续保持同行前列。”
江瑞枝抬手一接,半空中就把U盘截堵在手里,利落插到电脑上。
里边是封面照的最终定稿。
昨晚说要和她商量细节的那位关于正事半点未提及,终版不变,依然还是那张仰头侧颜杀。
江瑞枝扫了一眼,要不是对谢行本身有意见,绝对会坦然承认下期财经版极有可能因为封面出众而卖疯。
碍于不可调和矛盾,她看完只是不咸不淡一声轻哼:“凑合,主要是摄影师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