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封上看,那本书跟所有同学正在翻阅的书没有区别,等到翻到第48页时,里面赫然出现一只手机。
原来这本书从第48页到75页,中间被挖空,尺寸跟手机大小一样。
手机镶嵌在书里,合上后,跟普通的书没有两样。
她点开校园网,在贴吧里,发了一个名为《小三鉴定直播楼》的贴子。
贴了一张模糊不清的只有一个背影的照片,下面配文,专业劈腿年级帅哥的某人。
发完后,身子向椅背靠了靠,碰到了桌子。
后面的李宣同学会意的伸长脖子:“什么事?”
“看手机。”她简单的道。
一分钟后,一直趴桌上睡觉的后三排,死水微澜的起伏着。
翻书声,默默作出一副要在最后六十天里,临阵磨一把银光闪闪亮的快枪之姿,在手机屏上打出一串串,让世人惊叹的评论之文。
不过半分钟,后三排由胡艳引发出的蝴蝶效应,有了“波澜变壮阔”的趋势。
有人在笑,动静大了些,反常的气氛带来连锁反应。
黑板上“哒哒”写的粉笔突然断掉,这不是个好兆头。
好几个人,都正经危坐,拿笔翻书,时不时抬头看黑板上的“天书”,而目光总会扫到讲台上,一秒钟前曾奋笔疾书状,现在却像警察般审视后面波动中的学生们,正想找出他们漏洞的程老师。
程老师,年方三十,有七年的教龄。
他从一个一腔热血的大好青年,快速成长为新一代教书育人的骨干力量,得益于他严格的课堂纪律,还有永远可以把游戏里的英文,活学活用到书本上的融汇贯通的本事。
因而这个中游班级里,但凡学习上进的,会紧跟他的教学,但凡对游戏喜欢得比爸妈都要亲的,也会听上两句。
真正不听他课,或是扰乱课堂的,极少。
如果有,那就是极品。
比如像胡艳这种,学习一言难尽,对游戏也没有热情的,她是不会安分一秒的。
程老师手指里捏着断掉的粉笔,坚持写完要讲的内容。
停笔,回身,推了推眼镜。
他看到胡艳正比划着,指着夜薇明所在的位置。
夜薇明目光迎着他,白色的校服上,有一块不明显的灰印,而她完全不知道后面有多少只手,正指着她的后背暗暗的笑。
程老师面色严肃的道:“有些同学,你不学,可以回家自习。现在高三的课程全部结束。复习对你们来说浪费时间,但对那些一心想进入大学门的同学是极为宝贵的。”
几个学生神情收敛。
只有胡艳,一脸没事人的晃着腿,拿小镜子照自己的脸。
“不要以为你们有个有钱的爸爸,就能摆平你们的后半生,前半生过得放肆的人,后半生会有很多磨难等着你们。”
胡艳依旧扭着脸,一切如同耳边风。
程老师二百度的镜片下,目光微冷:“好,现在蔡成去收一下习题集。我看一下这一个月你们做题的情况。”
话音一落,蔡成站起,他虽然成绩不好,可是对老师尊敬,对同学是友爱。
家教甚好,是老师们对这个成绩一直连三本都够呛学生的评价。
但老师们也深知,分数决定的只是那些资源贫瘠的低层的学生们的人生走向,对于蔡成这种,人生大道一直铺到了尽头的人来说,那是一份“有”能锦上添花,“无花”也不影响他成为县里富二代的一张纸罢了。
蔡成收书的第一个人就是胡艳。
她傻X的般愣住,想按住来不及。眼看着蔡成一脸满含深意的收走她桌上的书。
后三排,人人自危,慌乱的翻书。
有一个,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地上。
立即,他成了后三排鄙视加怒视的“害群之马”。
这匹失了前蹄的马——名叫马成功,快速做出补救,弯腰伸手。
指尖未碰到手机,程老师的声音比他快。
“大家都看到了,我说过,我的课不能出现手机,尤其是不能出现在课桌上!”
第 7 章
马成功盯着地上已碎碎平安的手机,慢慢从地上直起腰。
他捧着手机,像是要去祭坛奉献自己的最后余温的心脏的勇士,在各种或兴灾乐祸,或漠然旁观的注视之中,以一种悲壮之姿,哭丧着脸把手机放在了讲台上。
蔡成收书很快,三十几个人,已收了到了最后几个。
坐在后三排的同学,脸上都有一股仇深似海的表情。
前三排,只有一种平静中的庆幸。
程老师拍拍一尺半高的书,带着戏谑的口吻扬声道:“这里面不知道有你们父母多少的血汗。”
后三排觉得可以跟老师谈判,有一个出头鸟——宋思君说了一句:“老师,我没有做习题集,能不交吗?”
“对对对,我们也没有做。
“您就不用再翻了。浪费您谈朋友的时间。”
“老师,这个做题是我们自己的事,再说,我们七门课,哪一门不是题如瀚海,将我们这些游不过去的淹没。反正我们也不会做,不如不做,你能给我们一点点民主吗?”
“对,没做的,就不用交。”后三排应声揭杆而起。
程老师倍感压力,毕竟是一下子蹿起来,十几个比他都高半头的小伙子。
这些年的00后,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怎么一个个发育得跟打了激素一样,也太茁壮了些。
程老师抬起自己的比他们粗不了多少的手腕,趁着看手表的时间,盘算一会。
此时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很好,让这帮小子长点记性,他故作轻松的道:“上我的课,我是最开明的。”
“好呀。”台下已有人蠢蠢欲动的要上来抢习题集。
“不过。”程老师话音一转,“你们不做习题,是对教育的最大藐视。”
“切。”声音此起彼伏。
夜薇明都觉为程老师捏一把汗。
程老师眼闪了闪:“那你们现在来就‘手机’这个互联网时代的必须品,说一篇不少于100字的英文作文,我就给你们这个民主。”
闻言,呱噪的后三排,一片死寂。
程老师环顾四周:“怎么,学了十几年英文的人,随口说一个100字的命题作文也不行吗?”
“你!”程老师拍拍刚才叫得最凶的男生,兄长般的道,“要相信集体的力量,你们三十七人之中,有一个能做到的,我就让你们有收回习题集的自主权。”
程老师一指台上的书本,明明近在咫尺,但在某些人看来,远在天边。
大多数人,将目光落在夜薇明的身上。
他们在贴子里,围观过,笑谈过,嘲弄过,刚刚被他们像靶子一样的口诛笔伐,各种半真半假的暴料,甚至盖楼辱骂过的某人,现成了他们的救星。
“现在还有三分钟。”程老师举手看表。
整个前三排,静如止水。
后面三排,有人开始用脚踢前桌的椅腿。
“帮忙。”
“就帮一个忙。”
“给你买装备。”
“明天的早餐我请。”
求助者面露极度的卑微感。
被求者,一脸漠然,他们都目睹了夜薇明被后三排的核心人物之一胡艳欺负了。
知识就是力量,对于他们这些考大学才有出路的学生来说,是句讽刺。
因为夜薇明学习很好,依旧没有力量支撑她给欺负她人以回击。
甚至连起码的,不痛不痒的道歉都得不到。
一种叫默契的东西,在前三排的十几个人心中达成,没有人为后面的异类出头。
只是被欺负得最惨的她,好像长着一张从来都软弱可欺的脸,。
下课时间已所剩无几,终于有人出声道:“我们能推举一个人来答这篇作文吗?”
程老师无奈:“可以。”
“夜薇明,你来答。” 宋思君大言不惭,好像他能主宰这场“翻车”现场的走向。
对了,他爸是干县主任的。
夜薇明看了宋思君一眼,上次黑灯事件,他的座位就在距电表最近的位置。
被打的整个过程,她看到他,把准备进来的同学堵在门外。
哼,原来人之初性本善,其实指的并非高中阶段的人。
前排的向后转,都盯着她的脸,每个人的潜台词出一致,别给他们当枪使唤。
后三排,盯着她的后背,全在祈祷这个被打脸,只会沉默的人,这一次顶下这个天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