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胖子跟他说的追女几个要点,他好像一个都没有用得得心应手的。
钱花了,花一圈后,又花在了自己身上。
时间花了,陪着她在派出所的外面晒月亮。
精力花了,她好像若即若离。
手机捅回口袋,站起,“还有话说没?”
夜薇明想了想,找不出话题,摇头。
“回去。”
她站起,他伸手递过头盔,给她系上扣带时,拉了一下,她没有站稳,向前扑。
脚尖在地上摩擦了几下,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指尖传出温度。
她怔了一下,干嘛这么用力?
他又扯了一下,这次直接把她拉得顶撞进他怀里。
“喂!”她嗔怪着。
“带子拉不动。”他勾下头,凑近些,很认真的盯着她腮边的扣带。
她头小,带子长出一大截。
“早知道买个儿童头盔。”
“你才是儿童,十八岁还没有满。”
“十七岁怎么了?我们这里男十七就是当成十八岁的。”
“那是封建时代人丁不足,把年纪小的拉去当兵用的托词。”
“封建?”白冬炎瞟她一眼,“你也长了一颗封建的脑袋。”
“我哪封建了。”
“你哪哪都封建残余。”
“白冬炎!”
“怎么了。”
“你说清楚我什么地方封建了。”
“你嫌弃我小你三十天,你就是封建。”
“你就是比我小。”
“我的大地方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他话峰一转,“我还没有看过你呢。”
风吹江水堆起千层波,夜薇明终于领教了来自一个小自己三十天的男生的尖牙利嘴。
谁说男生跟女生吵架,永远落于下风。
那是没有遇上对手。
她碰上了。
而且小男生正握着头盔的扣带,把她的头拉得仰起,她不得不踮起脚尖,被迫着,又自愿的。
气息在她的唇上染出湿热,她闭上了眼,太阳的余辉落在唇间的缝隙,镀上金色,闪闪亮。
*
忙碌是属于有目标的人。
无为是指听天由命之徒。
程子蓝,一直把自己在学校里上英文课,当做无所做为,放假了,他想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夜薇明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但不影响他继续要做的事。
他去找了白冬炎,两人相约聊聊。
白冬炎在电话里约的时间是十二点以后。
白天,他在写程序,晚上值班,可以在网吧对面的街上跟他见面。
白冬炎一身黑T的出现在夜霄桌边。
看了一圈,只有这个桌边没有摆啤酒。
程子蓝在路边讲电话,挂机后过来,坐下时要了一箱啤酒。
“还有人?”白冬炎看着绿色的玻璃瓶被齐齐的码在桌上。
程子蓝不语,手中的起酒器,在一字排开的瓶口处,次第移动着,咔擦,咔擦的响……
瓶盖哔哩吧啦落下,砸出一声声清脆的坠地声。
麦芽发酵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两人开始没有怎么说话。
程子蓝闷头一个人率先干掉了一瓶。
再第三瓶开始时,白冬炎看到程子蓝握瓶子的手有些抖。
看得出,他不是一个常喝酒的人。
至少,没有谁见面一句不说,开始猛喝。
这种喝法,他只见过余胖子失恋时,这样过。
于是他在程子蓝拿第四瓶时,按在瓶口上,上升的瓶身,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咚一直落在桌上。
“酒不是这样喝的。”白冬炎扫着已空的酒瓶子。
程子蓝讪笑:“我这个人,不会说话,特别是跟小自己太多的人,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夜薇明说你是个好老师。”白冬炎半是恭维半是安慰。
但程子蓝听着莫名火大,他打了一个酒嗝:“今天我不是老师,你不是学生。”
当然,不是老师,他怎么有这么尽心心力的老师。
程子蓝酒上头,两颊通红:“你真十七岁?”
“七月七十八。”白冬炎瞥他,少年老成的笑:“你们成人能说的,我都可以听。”
程子蓝:“好。我直说了。”
白冬炎给他一个“你可以说到明天早上,我也陪着你的”表情。
“夜薇明考上了南大,录取通知书在我这。”
他的开场白比白冬炎想得要让人高兴。
“她今晚会很高兴的”他想着,挪开了按在瓶口手上的酒。
程子蓝拿起瓶子,对嘴吹了一口:“我决定去南大附中教书了。”
白冬炎眼中一道光闪过。
“恭喜。”话很客套,脸上没有丝毫祝福的意思。
程子蓝犹豫了一会,抬起眼:“我想守着她。”
白冬炎眼中意味不明,少年的目光显有成熟起来。
“她想让你守吗?”白冬炎目色微凉。
程子蓝打了几天的腹稿,此时都被这一句话戳得面目全非。
他摸出一根点上,别在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整个人因为吸得太用力,上身肌肉紧绷。
半天,酝酿了足足十秒后,方才徐徐吐出,声音随之沉沉传来,带着语重心长的劝诫:“过去,能力不所及时,我遇到了想过一辈子的人。
为了让自己能守着她,我足足等了三年。”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扫着白冬炎,看他的态度。
白冬炎明白他的意思,没有退却,只淡然望着他。
“你凭什么,凭什么几天时间,就让我失去她?”程子蓝声音陡然变得凶狠,像护食龇牙的猎狗。
“她从来不属于你。”白冬炎拿起一瓶酒,握在手中喝下。
“那是过去,她以后不关你的事。”
“可能吗?”白冬炎自信的笑。
“你还能在她身边四十天。”程子蓝的声音有些嘲笑和无奈的意思。
嘲笑白冬炎的痴傻,明知道一些事情结局一定不完美,但还是做了傻事。
无奈他不能在这个县城里跟白冬炎光明正大的去抢。
他曾是夜薇明的老师,至少在这个地方他不能打破了这层禁忌。
前程万里的南大附中,跟眼前四十天的不能相守相比,他觉得他能忍得住的。
他不会冲动的做去任何一件搞砸他未来的事。
于是,他还麻醉自己的那点妒嫉之心,很大度的说:“这些天,你可以好好照顾她,我会感谢你的。”
“你说完了?”白冬炎眼中隐隐的光看向天空。
“说完了,我还有要问你的。”
“问吧。”
“你喜欢夜薇明?”
白冬炎理所当然的看着他:“这不是问题,你在说一个事实。”
“她也喜欢你吗?”程子蓝带着探究。
“我会是她的初恋。”白冬炎的话很轻松。
像是男生们互相讨论哪个女生漂亮,哪个可以追到手时的一丝窃喜。
你?
怎么可能。
“她心软,又没有父亲,所以才会得到一点帮助,就很感激你。”
白冬炎眼都不眨的说:“感情和感激,我分得清。”
程子蓝眼红红的:“她太小,不懂什么是爱情。”
“有人一辈子也不懂。”白冬炎看到骑摩托下客的白光头,一脸麻木的数钱,随后没有表情的消失在车流里。
他半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吧。
“你还小,没有经济基础,她读大学的学费你能帮忙吗?”
“她在打工,靠自己的双手。”
“我有正当职业,将来只有我可以资助她。”
“可以,打个欠条,我帮她还就是。”白冬炎凝视着情敌。
“放屁!”程子蓝的风度全无,“她将来是大学生,你是什么?你有什么?你能给她什么?”
白冬炎嘴角抽了抽,“恋爱是不讲条件的。”
“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你就不要去喜欢她。”
“她以前的生活……”白冬炎握着酒瓶仰脖一气喝下,挂着白色泡沫的酒瓶顿在酒桌上,上面的酒瓶跟着跳了跳。
“她在县一中,被人扔臭鸡蛋,被人扔掉试卷,被人抽耳光时,你他妈在哪?
其实你在她身边呀。不对,你是老师,你怎么可能为这些在你们看来跟业绩无关事去操心。
轻描淡写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你们都在睁一眼闭一眼的在看她受难。
那些校纪校规是给人定的吗?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