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地上,头顶上挖斗凶神恶煞的冲他压下来。
纷纷落下的泥屑落进眼里,他闭眼,转身,身后一阵风刮过,传来钢斗东地的震动声。
夜薇明尖叫:“有人啊!”
斗,□□控着,转了一个方向,把刚挖出的砖石往里填埋。
一下两下,堆成山的堆土,重新回到了旧地。
夜薇明呆了呆,明白了什么,疯一样的一跃而下,滚落进坑内。
夜薇明仰躺在里面,直直望着天空。
铲斗内已装满泥巴,缓缓下降。
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的身上已落下不少松散掉落的泥石。
“找到了,不能埋!”白冬炎揪住钱队,眼神里充满求救,“就是这里,我爸说的就是这个下面。”
“埋这下面?”钱队匪夷所思瞥着眼前濒临疯魔的少年,目光扫到视死如归的夜薇明。
年少轻狂。
他骂过后,心生感叹。
深井,五米深,打开不只是一道生死门,是真相被埋十八年的证据。
暂停。
一切被交还给规矩。
县里终于来人了。
张牙舞爪的那群人,目的明确。
弄不走夜薇明和白冬炎,就把他们找到的线索给毁了。
钱队在场,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来的人之中,有胡艳的妈,华姐。
县里的一枝花。
她跟肖仁耳语几句后,只说让他们都散了。
肖仁虽不甘心,但也不敢得罪。
华姐上前,扫一眼在坑里的夜薇明,没有停下,直奔钱队,“挖个坑而已,搞这么大件事”
钱队没有说话。
“白冬炎是凶手,希望警方马上行动。”
她官腔十足。
“这事你说了不算。”钱队看了一眼后面蠢蠢欲动的一帮人,这些穿个假皮在这里行凶,不正说明了一些事吗?
深井下面到底有没有夜盛城的尸体,一直只是被所里视为,一个被舆论炒作成“骇人听闻”的传言。
不过现在他倒觉得这个传言,有了几分真实。
热血的少年,寻找父亲的少女,他们在自己的眼前被人群殴了。
他们跟眼前这些家伙不可能认识。
但这些家伙背后的人,不就是眼前的华姐吗?
夜薇明说过“得利者,就是凶手”的话,言犹在耳。
“小子,想想你爸。”钱队在白冬炎贴耳细细说了一句,接着又大声道,“老实点,什么事回所里说去。”
白冬炎拧脖看着他挖出的证据,脚没有动。
钱队:“再深的罪恶,总能被发现。”
“发现?”白冬炎苦笑,“真相一直就在人心里,没有人肯说出来。”
“小子,这件事,交给警方,你的事好好配合,记住,你没做过,没有人能冤到你。”
“我还能信你们吗?”
钱队神色略寒,目光正对上夜薇明的眼睛:“那她为什么信你,跟着你一次次犯……犯规。”
“她喜欢我。”白冬炎正气凛然。
“那就对得起她的喜欢。”
白冬炎点点头,恭顺的往前走了两步。
走到坑边,看着坑内的她。
“你,别逞强。”
“如果他们不马开挖,我就不走。”
“冻傻了。”
“是。”她吸着鼻子,全身都在发抖,全身没有干的地方。
“找到了告诉我。”他犹豫了一会,开口央求。
“好。”
“嗯……”他沉默了一会,心底最想说的并不是刚才那些,“上香,祭酒,算上我们白家两份。”
说完,他头越发烧痛,目光几乎不看她的眼睛。
这是强求。
一个帮凶的儿子,想求得受害者的原谅。
坑内迟迟没有回应。
“走。”淡淡一个字。
他眼神直直看进她眼底,像两颗烧着的炭球,桔色的火焰,带着发乞求的意思。
他好瘦,一件湿衣裹着他,像穿着一块薄冰。
而此时,他的身体在燃烧一样,焕发“温暖”的光芒。
夜薇明脖颈上有一条红围巾,穿在里面,掏出,理了理,从坑底向上抛。
他接住,握在手里,一片柔软。
“冷,围着。”她说,眼睛亮亮的。
“……”
他握在手心里,说不出一个字。
转眼,看到坑边站了一个女人。
四十来岁的脸,半白的发,眼睛跟夜薇明很像,眼角尾纹深深刻出一道弧线,寂寞、孤独。
他僵冷的身体发颤,心虚的垂下眼睛。
警察围上来,亮出铐子。
钱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上铐子。
坐上警车,车子离开鬼棚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轰鸣的机械声。
他嘴角勾出一个笑意,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番外
在男男女女们,老老少少们都在过团圆年时,有一个人,拎着一只牛皮纸袋出现在派出所门口。
他站在几个跟他一样被放出的人身后,看着他们跟饱含泪水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抱。
煽情!
堵着门不走,等着在演大团圆?
他侧过头不去看。
烦。
人群里走出一个女人。
他其实早就看到。
她上前,扑过来。
他退了一步,双手向外撑住对方的肩头:“我一周没有洗澡了。”
“我不嫌弃你。”女人娇笑。
“你香水味呛鼻。”白冬炎打了一个喷嚏,收回手,退让一边。
他的话成功击退了对方的热情企图。
“怎么,不想见我?”女人眼尾微斜着。
“没有。”他有东西放在她那,是一纸合同。
眼前的女人正拿着白纸黑字,价值近百万的购房合同,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各坐一端。
他扫到合同上那个让他夜夜不眠的名字后,说:“谢谢你。”
女人显然发现他的心思,表情不屑:“……”
他补充说:“谢谢你,程小仙。”
程小仙嘴角似笑非笑。
他的语气真诚,态度谦卑,眼神坦荡。
程小仙莫名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房子落的是夜薇明的名字,交购房契税还有维修基金这些,都要她本人去跑。这份只是认购协议书。
他点头,定定看着合同:“谢谢。”
程小仙本有很多话要说,见面后,内心曾经涌动的话,反而平静了。
她摆弄着手机,悠悠的说:“你除了谢谢两个字,不能跟我这个……老朋友说几句别的吗?”
白冬炎想了想:“谢谢!”
“……”
程小仙烦燥的翻了一个白眼。
她为今天来接他做了头发,穿了最得意的衣服,甚至化了一个精致得可以上相亲节目的妆。
然,在白冬炎的眼里,她跟刚刚过来添茶的小妹一样。
能得到的是白冬炎一句客气的谢谢。
白冬炎的手从穿了近一周的牛仔裤里抽出来,大年三十的南省,并不暖。
他很冷。
但他保持着某种少年的倔强,成年人的老成说:“程小仙,谢谢是我最真实的话,别的话,都很假,你想听吗?”
“我靠……”程小仙爆粗,“你跟夜薇明也这么没有话说吗?”
他笑,微扬头:“有时我在极客村做任务,她就在床上睡着了,几个小时,我们都不说话。”
“我去……”程小仙,“她以后,能遇到比你有钱,比你有能力,能让她要什么有什么,不用为朝九晚五,只要好好当太太的男人。”
白冬炎:“那样的人,可以养她,但不只养她一个。我,只是她一个人的。命都是她的。”
“你那条命值钱吗?”
白冬炎长长呼了一口气:“程小仙,我跟她一起在废品店里买书;我挨打时,她跑来不走;我被通辑时,只有她信我。我被一个这么好的人相信,我值多少,你说了不算,别人说了不算,只有她说了算。”
“好,她不要你了,她说了,这房子她不要,要你以后不要去找她。”程小仙阴阴的说出这句话。
白冬炎愣了一下。
全身发冷。
握了握手边刚续的热茶,还是冷。
程小仙眼瞟了一眼手机,这是她要的效果。
“跟我走,年后极客村就要在中国,招募破解各国重要网站端口的大赛,以你的能力,加上我的运作,你会成为极客圈里最有价值的黑客高手。我提供一切生活开销,你只要负责参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