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亭北顿了顿道,“今天不去你家?”
萧澜脚步放慢,“你想去我家?”
“不方便就算了。”
萧澜说,“今天凌辰不在。”
“我们两个成年人,还担心烧不出一顿晚饭吗?”
说的也是。萧澜取消了预约,再次带陆亭北回家。一路上,陆亭北就没说几个字,当时看他跟自己聊天挺正常,萧澜还以为他已经不生气了,没想到还在耍脾气。
这次是萧澜开车,陆亭北有一搭没一搭地“嗯”、“是”几句,搞得萧澜也没兴致说话了,干脆闭嘴专心开车。
想起家里不剩什么食材,萧澜把车子在附近的超市前一停,带他去买菜。一边围着绿油油的蔬菜转,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一边冷冻柜里的羊肉卷上瞟。
“你吃菜,我今晚想吃火锅。”萧澜道。
陆亭北低低应了一声,“嗯。”
称重的大姨眼睛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萧澜身上,目含谴责,仿佛萧澜虐待了他。
萧澜:“……”
“他不爱吃肉。”萧澜指了指陆亭北,对大姨解释。
“哪有人不爱吃肉,还不是让着你吃,想把你养胖点,你老公疼你噢。”大姨一脸过来人的真挚。
两个人默契地没解释他们其实不是夫妻。
萧澜更没反驳大姨这番陆亭北疼她的言论,笑笑去挑肉。陆亭北接过大姨递过来的装好的菜,礼貌弯腰点头,推着购物车跟去萧澜那边。
“你今晚想尝试吗?”萧澜没回头。
陆亭北懂她的意思,指了指一旁的猪肉卷,“吃这个。”
普通人中尚且也有人受不了羊肉的膻味,陆亭北估计也吃不了那味道,萧澜忍痛放弃心爱的羊肉卷,抓了四包猪肉卷扔进了购物车。
“能吃辣吗?”
陆亭北摇头。
他的口味淡得跟兔子似的,萧澜“唉”一声,拿了个番茄锅的汤底。
虽然厨艺不精,煮个火锅还是不在话下。
萧澜平时就爱吃,家中备着火锅店里专业的铜火锅,两人分坐桌子两侧,他煮他的菜,萧澜涮她的肉卷。陆亭北平时哪吃过这些,筷子夹着菜都不知道是蘸一下萧澜自吹自擂的酱料好还是直接吃进嘴巴好。
萧澜见他跟面临什么世纪难题一样动也不动,于是道,“你尝尝我调的酱,我那么多前男友,没一个说不好的。”
听完这话,陆亭北顿时就不太想吃了。
“他们也吃过?”
热气腾腾的白色雾气后,萧澜一边吃一边点头,咽下一口嚼碎了的肉才说,“我不会做饭,两人也不能总在外面吃,把人请到家里来,让对方掌勺也不合适,吃火锅总不会错。好在我别的不行,但调的酱料没一个人不夸的。你快尝尝。”
陆亭北蘸了一下酱料。
初尝稍稍有点咸,但过后却觉得菜和酱的香一直在舌尖停留。他擦了擦嘴巴道,“味道还过得去。”
萧澜就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她好笑地说,“这叫过得去啊?你要求还挺高的。”
“是啊,要不怎么会……”与她视线撞上,陆亭北把余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嗯?”
萧澜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发扎了起来,跟那天和他在桂檀居见面时一模一样。又温柔又利落。
她自己那盘酱料里放了辣椒,嘴唇这会儿红红的,她微微动了动鼻子,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鼻翼有薄汗,每一颗小汗珠都清晰可见。
难得看到她吃得这么有烟火气,陆亭北心里的话到了嘴边,没有拦住。
“我要求高,所以才看上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10红包,明天见
第14章
萧澜闻言,顿时惊愕地睁大眼,紧跟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这辣椒面儿是她特意买的,轻易不拿出来吃,结果吃这一回就被呛住了。她眼冒泪花,焦急地为自己倒水。
有只手比她更快,握着一只玻璃杯往她面前一推。
萧澜转过身去,仰头喝了大半杯,擦了擦嘴角,她惊魂未定地重新面对陆亭北。
他依旧面色寡淡,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细心的萧澜又发现,陆亭北的耳朵尖好像有点红,原来他也会害羞吗?萧澜终于不咳了,满级选手撸起袖子,打算屠新手村。
萧澜笃定道,“所以你白天就是在吃醋。我可以告诉你,你见到的那个男人叫张临,是财务部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我们部门的沙发上午睡,但在你来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我隔壁沙发上睡了一个男人。我能理解你生气,是我我也受不了,但你生气的方式错了,你大可以直接来问我,不要自己胡乱脑补,也别油盐不进,气坏身体怎么办?”
陆亭北四两拨千斤,“我问了。”
“……我怎么说的?”
陆亭北记性很好,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复述,“你说‘有吗,我没注意’。”
“我是没注意啊,”萧澜把火调小,热气总算消散,不再是二人之间迷蒙的遮挡,她一双笑眼郑重其事地将他盯住,轻声道,“下次我注意,好吗?”
“那电话呢,为什么拒接?”陆亭北没被她这副模样蛊惑,这件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定要知道缘由。
真话自然不能讲,萧澜又端出百试百灵的挡箭牌,“我没洗头,真的没洗。见你怎么能一副邋遢样儿,当然是要用最好的状态面对你。”
她满脸诚恳,但陆亭北才不信她张嘴即来的鬼话,他冷笑一声,“是吗,但你那天对着我话格外少,是什么原因?”
萧澜一本正经,“那可不关我事,是文字冷淡效应,你怎么知道我打出一个‘嗯’时心理活动是不是很丰富呢?不要只看表面就加以猜测,有误解就多沟通。”
“我怎么没听过那个什么效应?”陆亭北疑惑。
“啊,”萧澜理不直气也壮,“因为是我刚编的。”
“……”
“你不是说要尝试一下猪肉卷?”萧澜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拿漏勺把肉统统捞出来,小心放到陆亭北面前的盘子里,“别着急,可以先吃一口尝尝,能忍住的话尽量别吐,老吐伤胃。你等一下,我给你倒杯茶备着。”
萧澜给他斟了一杯金骏眉。
“可以吃了。”萧澜比了个OK的手势。
陆亭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盘里的肉,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萧澜给他打气,“就吃一点,实在受不了可以不往下咽。”
陆亭北拿起了筷子。
夹起一块肉,猪肉卷颤巍巍的。
没忘蘸了一下酱料,一闭眼一咬牙,他把肉塞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侵袭着味蕾,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夜晚。
他七岁的时候,经历过一场绑架。
好几天,他被锁在幽暗阴冷的房间里。有天晚上,他从梦中惊醒,屋子里有股难以言说的腐肉味。这里没有灯,但他记得白天时床头小桌上有只打火机。伸手一摸索,他把打火机抓进手里。
别的小男孩被宠着惯着,爬墙上树放鞭炮,他什么都不会。最后是凭着本能才打着火,火光在他手中像个孱弱的老人,借着微光,他看到自己睡着的床上竟躺了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
“啊——”莫大的恐惧淹没了他,令他不禁把打火机也丢了出去。床上有什么东西“腾”地烧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女人的头发。
这里没有水,他只好拿被子往女人的头上一盖,果然火就灭了。他晃着女人的身体,声音发着抖,“醒醒,你快醒一醒,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亭北记得自己喊了很久,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月光下,她的脸色泛青,眼窝深陷,没有丝毫生气。
小心伸出手,往女人的鼻下一试,他瞬间缩回手,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他蹲在角落怕得发抖,眼泪都在这晚流干了。
等天微微亮,他绷着一根神经,抬头望向那里躺着的女人。她穿了一条白色的睡裙,裙子上面都是血,颜色已经泛黑,她的四肢被人拿刀划了无数道,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
陆亭北的胃开始翻涌,理智告诉他要忍着,他拼命压下从头传到脚的不适感,在耳边模糊的“你快喝口茶”传来时,完全凭着本能摸到了杯子,他抓起茶杯,把一整杯茶都灌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