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之中知道司马清身份极少。
之前知晓司马清真正身份的都被禁了口。
她的身份成了皇宫里一个秘密。
因为刘鹏对司马清动粗,侍卫里除羊仲武外,也无人敢上前阻止。
“你怎么可能是公主,清河公主送给了南阳王刘聪,你是从哪个宫妃跑出来的庶女,还敢自称公主?”
羊仲武只道:“公子,出嫁的自是清河公主,她是宫里其他娘娘生的。只因她的母妃身份不高,所以才寄养在皇后的北宫之内。”
司马清撇了撇嘴,索性直言道:“我宫里的人,她们皆是穷苦出身,哪能配得上入公子的眼,何不算了。”
“不行,刘家的药,不能这么被糟蹋了。”
司马清寒面相对,身份之事暂且罢了,被人看得轻贱心底的恨意自然难消。
此事不说明白,怕是难得脱身,她道:“你怎么知道小琪扔了的盒子是药,还是刘家的药?”
“很简单,刘家伤药会加入一味麝香,这种药极贵重,出自高寒之地为最佳,涂之身上自带味道。”
司马清吸了吸鼻子,之前自己肩头上用药时,的确闻到一股异香,想来小琪是为她上药后没有清理干净手上的药味。
她淡淡一笑:“果然简单。”
几步上前,走向刘鹏。
刘鹏再傻,也知道宫内杀人会给父亲惹上麻烦,而这个自称公主的女孩,就算不是皇后所生,也保不齐是哪个庶妃的女儿。
他手中剑撤回寸许,疑惑的道;“做什么?”
司马清伸出一只手在肩头摸了一把,伤口发出钻心的疼痛,她扯了扯嘴角,仰头看着刘鹏:“你可闻到什么?”
“药味。”刘鹏老实答道。
司马清浅笑向陈妈扬眉道:“奶娘,我可是听到北宫外吵闹声才出来的?”
“是。”
“嗯,我身上有药味,我也出来了,那我是偷药之人吗?”司马清扬声质问道。
刘鹏无语,指指司马清,又指指小琪,憋气的在原地转圈。
羊仲武忙上前道:“公子夜已深,何不先行休息。”
刘鹏气节的将剑柄紧了紧,眼睁睁看着司马清领着小琪,一群人向北宫走去。
羊仲武戒备的看着他手中的剑,语气加重道:“皇宫里,不能佩剑,公子还是把剑交给本将保管,明日送到您的房间里。”
“不用。”刘鹏一口回绝。
不是他不懂宫内的规矩,而是他的房间里藏了一个人——他的兄弟阿城,卧底南阳王府的细作,此次任务完成后,却负伤归来。
他为了救他,一直向父亲讨要治伤的灵药,不成想父亲推说药极贵重,不能给他去医一个外人。
在父亲眼里的外人,却是他的心腹。
加之刘鹏想到宴饮时,皇后羊献容与父亲刘曜眉来眼去,早就一肚子火无处发。
直到晚间出来,看到小琪从北宫出来,经过时便闻到了极大的麝香气味,以为是父亲又把药送给了哪个美人去讨欢心,当下也不管是不是刘家药,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咬定是小琪偷药,以便能趁机将药抢回。
第 6 章
不成想他想到的,别人比他想得更多。
司马清半路杀出,截走了她,断了他念想,还让他少将军的面子碎了一地,着实不能忍受。
想到这,他一把推开羊仲武,转而向刘曜所住的南宫走去。
永宁殿的大门重重的关上。
殿中跪着两人,一脸怒色的陈妈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指着其中小琪道:“还是不开口是吧,好你们翅膀硬了,不要跟我陈妈说真话了,现在起不许睡,不许喝水,不许起来,一直跪着,跪到说为止。”
陈妈的怒意未消,将一旁的司马清看得一愣一愣的。明明是陈妈带着她出北宫,又让她去救小琪的,怎么这会子陈妈又气又骂的,不是让亲者恨,仇者快了吗?
宫内的老妈妈们是不是被关得太久,心性大变,没了恻隐之心呢?
唉,想想母后还是关心自己的,表面上淡淡的,但总在后面极力的保护着她。
之前不太懂,现在看来,母后所做的事,无一不是让她能活下去。
哪怕城外不施援手,也是为了让刘聪上当。
皇家的女人,能忍寻常女人所不能忍,母后能把这极贵的治伤药讨来给她治皮外伤,足见她心底有自己。
听陈妈骂了半天,司马清寻思她气也消了,就是不消,嘴也干了不是。
于是打着呵欠,伸手对陈妈撒娇道:“奶娘,我想睡了。”
陈妈上前伸出手臂,揽过司马清,柔声道:“好。”
躺在陈妈怀里的司马清,边数羊边瞧着殿内的小琪和小婳,数到一百只时,小琪的身子一摇一晃的,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
身边的小婳,慌忙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陈妈怒视过来时,两人都惊慌的跪正,强打精神的看着地面。
等到陈妈回过头拍着怀中的司马清时,却听她喃喃的道:“我在温家时,有一次跟我一起的孩子因为太饿,吃了狗盆里余下的几根面条,后来被温婷打得半死,说是狗儿饿着了。
后来,那狗有一次咬了那孩子一口,那孩子便打了狗几下,狗吓跑了,那孩子也被活活打死。其实那孩子不是被打死的,而是伤口长了虫,烂掉,露出了骨头,还要被逼着去河边洗衣服。
我当时就那么看着她,没有丝毫办法。
直到那夜,她跑到我面前,把从河里捡到的死鱼给我,说是能吃,最后却无药可治,死在了我的怀里。
我当时发誓,如果有一天,我有吃的,就不会让我身边的人没有吃,我有穿的,就不会银行让他冻着。
同样的,他受了伤,和我受了伤,都可以有药用。
不分高低贵贱,只要能都活着,我就很开心。
陈妈将司马清抱在怀里,低头拭了拭泪,带着一丝哽咽吸了吸鼻子,过了一会对地上的小琪和小婳道:“下去各自掌嘴二十。”
小琪、小婳含泪叩头站起,正要谢恩,司马清跳起来,气恼道:“不许打!为什么要打她们?打能解决所有事情的话,城外就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陈妈知道司马清从民间归来,已然看不惯宫里教训奴才的手段与方式,只得先哄道:“不打,公主说不打就不打。”
回头向两人道:“都去睡吧。”
小琪和小婳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扶持着站起。
本已打算跪上一个晚上,打死不说,没有想到什么没有做,就这么过去了。
与北宫里相安无事,宁静安逸不同,南宫德章台内已闹得鸡飞狗跳。
灯火通明的房间之内,高瘦的少年,上身赤膊,一道又一道红艳的血痕,随着马鞭的挥起,重重的落在了背上、胸前、肩头上。
他的身体随着鞭落,一晃一晃,每一次倒下,又慢慢跪好,挺直身体。
与他的年纪不相附的虐打,一次来的比一次凶狠,打人的人,似乎要跟他骨子里高傲的灵魂较着劲。
少年越是不求饶,那男子挥鞭便越重,直到打人者累是手酸气喘,站都站不稳时,将鞭子扔向一旁呆滞的刘鹏。
“你,接着打。”
刘鹏缩脖低头的看着地上血迹斑的鞭子,不敢拒绝,只嗫嚅道:“父亲,我是真的看到有人偷拿了药。”
刘曜骂道:“北宫也是你能去的?”
刘鹏闷声道:“就算我去了北宫,你罚我就是,打阿城做什么?”
刘曜语塞,他让拓跋城混入北宫,自然有他的用处。
没有想到败家子半夜闲逛瞎闹,这让他的精心布好的局给搅了。
北宫是不能再去探查情况了,但总归要给皇帝以及司马越一个交待,要不然前脚要了赏,后脚让人诟病了,不合算。
此事不能向刘鹏明说,但样子还是要做足:“都下去吧,明日我自会跟皇后说明此事。”
“我看就是司马越不想让皇帝跟咱们太亲近,才会把药给偷了。”刘鹏不顾一切的将心中疑惑说出,他自问一心为了刘曜,“我宴饮时,就看那皇帝对司马越唯命是从,哪有把父亲放在眼里。现在他们只等着抓我们错处呢。”
刘曜恨恨瞪刘鹏一眼,“下去。”
他明知道儿子说是实话,却又不得不在明面上掩饰过去,毕竟现在监国的是他司马越,再闹下去谁也落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