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一跃而起,抓住卜珍凶声喝问:“你,你怎么能下此毒手?他也是叫你一声娘亲的。”
刘鹏愣愣的无法说话,挺着身子,望着泪如雨下的刘芬,嘴巴翕动几下,便有黑色的血一股一股涌出。
刘芬急得大哭不止,呼号着:“太医,太医在哪。”
刘芳急忙看向刘曜。
但见他起身,遥遥看着,目光在大殿内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
而卜珍呆愣在原地,也不禁晃了晃,卜玲扶住她,才未跌倒。
殿外的太医们,匆匆进来,人人都先冲着刘曜所去。
只有张太医,滞留在后,驻足在殿中,倒伏于地上的刘鹏身边。
那几人向刘曜行礼,刘曜忙指了指殿中:“先为皇儿诊治。”
几人慌忙回头,足下湿滑,才发现踩了一路的血痕。
太医们围上时,张太医已拔出银针,扎在几个关要的穴位上,神情凝重。
“我儿怎么样了?”刘芬问。
张太医摇头。
乌红色的液体流向他黑色的喜服上,只是一道温热的温痕,而面孔也由之前的红润之色,渐渐成了青黑色,双眼流连四周,定定看向了司马清。
司马清广袖内的手紧紧一握,到底曾是一起长大的,心中也生出一片唏嘘。
亲情,爱情,军权,皇位,哪一个在他的心里都曾让他迷醉过。
但哪一样,他好像都再也抓不住了。
人移至偏殿内后,大殿内的血腥之气久久未散。
喜宴横生变故,众宾客皆惊讶万分,骚动不已。
男客们因担心自己的安全,个个蠢蠢欲动,眼露警惕之色。
刘曜大手一挥,“太医在,你们且安坐”,加上内侍们上前安抚,方才坐在原位上没有离席。
而女宾们则无法像男客们那般深得住气,刘氏姐妹的亲戚最先哭出声音。
刘曜不忍发作,却眼露烦色,向羊献容看了一眼,她方站出来,安抚众女眷。
卜珍扶着卜丁的手,站在殿中,脚下一滩黑色的血,她却面色阴沉冰冷,没有丝毫惧色。
倒是一直叫着要退婚的姚琳春,面色苍白,眼神游移不定。
每个人的心思都被一枚小小的“东王梨”所吸引,隆重华美的婚宴再无半点喜气,只被腥浓之气包围着。
张太医步出,神色沉静的回禀道:“启禀皇上,王爷表症是中毒。”
“中毒?什么毒?可否医治?”刘曜眼中阴沉之色越发幽暗,语带急促的道。
张太医:“臣惭愧,只知是中毒之症,却不知何种毒,敢问他食了什么?”
刘曜目光投向卜珍,眼神立即冒出一片火焰般,仿若能将她烧毁在盛怒的火焰之下:“你有何话可讲?”
卜珍目光如冷,扬首道:“东王梨,是我宫里的……”
“嗡”一声,安坐在两侧的宾客,如石块投水,荡出一片波动。
刚才的宾客里,有人吃了果脯,水果,且糕点之中用到了东王梨做馅。
腹中立时有了一股莫名的涌动,更有甚者,侧身作抚痛状。
“但此物无毒!”卜珍极力申辩道,“宫中宫女内侍,人多手杂,难说是谁把宫外的污浊之物带入宫宴之上,此事明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她话音未落,太医馆内的人执银针刺测锦盒之内,只是留下的不过些许的碎屑,银色的针尾试了又试未试出什么来。
太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继续,张太医执着银针,往黑血上一探,针上隐出一抹淡淡的幽蓝色。
张太医望了一眼,眉头深锁,又不放心的低头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只觉得宁神静气,他抬头道:“这是曼陀之毒。”
卜珍刚才一直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扬声道:“皇上,你可是听到了,并非东海梨所致。”
张太医上前,又另取银针刺入宫女捧上的一盘鲜梨和果脯之中,银针抽出片刻,针尖银光亮如最初,并无什么变化。
张太医有些困惑,问:“锦盒内还有何物?”
宫女慌忙举盒上前:“并无他物……只是有一方红色的喜帕。”
“拿来。”
宫女四处看了看,哪里还见那方不过巴掌大小的红巾。
因而低声道:“怕是刚才一乱,不知道去哪里了。”
第 127 章
司马清眼波微动,适才一片混乱之际,哭的哭,叫的叫,骂的骂,而只有几个人未对这场中毒的戏表示过关注。
比如羊献容,比如拓跋城。
司马清亲眼见他默然的坐在一边,不吃不喝,只拿眼淡淡的看着一切发生的事。
就连刘鹏倒地的一瞬间他都不曾抬眼正视他一次。
只是……为何明明坐在段狼身边的他,此时居然站在了距离姚琳春不远的地方。
而坐在地上的姚琳春哭着擦泪的手中,攥着的不是别物,正是一块红色的纱巾。
张太医一说要找红巾,她手慢慢塞进左袖中,复又从右袖中抽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擦着泪。
手一抖,那一方喜帕,不知不觉掉在了裙边,一切动作轻松快速,让人看不到半点破绽。
恰好她便站在卜珍的身侧,卜珍正欲上前质问宫女,轻轻挪动数步后红巾粘在了裙摆下,跟着便不动声色的出现在卜珍的脚下。
司马清倒吸一口凉气,姚部的人,卜珍的人,都脱不了下毒的干系。
如若是卜珍想借姚部的人,借机杀人,可以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的话,那她要向三个年幼的弟弟下手,真是易如反掌。
而母亲入殿前,就警告过她,无论发生什么,皆保持沉默,看来母亲心中已对今日之事,早有所防备。
故而上殿前,便让刘熙吃饱才上来,所有吃食,皆由她让人先尝过,再送过来。
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宫女眼尖看到了喜帕,忙拾起,交张太医。
银针轻轻探入,一抹幽冥蓝,包裹着针尖,映在明亮的烛火之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得见,刘曜目光如冷刀,一刀一刀劈向殿中的卜珍,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再无半点温情:“你居然用喜帕害人?”
卜珍大惊失色,“到底是何人要害我?谁在帕子上下毒。”
旁边的宫女跪爬到张太医脚下:“大人您搞错了吧,这帕子不会有毒的,明明是刘娘娘新手绣的,送来说给新人婚宴上用的!”
刘曜硬声道:“带刘妃。”
事关刘鹏生死大事,又有各部落首领在此,因而不能不严查。
刘芳被请到殿中时,一脸茫然。
看到所有人都静静的望着自己,只觉得莫名的脚下下生出寒意。
刘曜阴阴看着她,“看看你做的事。”
刘芳垂首看到眼前一只喜帕,眼露迷色。
“皇上,这东西是我绣的。有何不妥?”
张太医道:“帕子含有曼陀之毒。刘娘娘,正是此物污了那枚东王梨。”
“皇上,冤枉,我送的帕子不假,可我没有在上面下毒,我怎么去害我妹妹的孩子呢?”
说完,她向姚琳春道:“我害刘鹏有何好处?只有从中得到好处的人,方能做下这等事,况且喜宴之事,三个宫的娘娘都有操持,为何就一定是我?这是有人陷害。”
刘曜面色沉郁,论起刘鹏若死去,谁能得最大的好处,莫过于羊献容。
她有三个儿子,每一个都是皇位的争夺者。
可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三妃针对于她,她从来都在忍受。
现在,刘芳又暗指是羊献容做下此等错事,心下对刘氏又憎恶几分。
羊献容自不会认下这档下子事的,她缓缓从果盆里拿出一只果子,放在刘熙的手上:“儿呀,吃一口。”
刘熙听话咬下一块。
羊献容笑笑,道:“皇上,喜宴上食材鲜果皆由妾身负责,熙儿与清儿都在这席上,难不成,我也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不成?再者,明明帕子这类东西,并非出自我宫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喜盒内?且喜盒内,将卜娘亲手放入的苹果,这卜丁可以作证。
先是换成了东王梨,接下来,又用了带毒的喜帕。
说到底,这捧盒的人,才是最后一个接触平安果的人,那个人不正是王怜花,刘娘娘宫里的人吗?”
一番话,说得刘芳哑口无言。
姚部落,其他部落的首领均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