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夫动了心,当下拿根绳系在红衣小厮的手腕上,溜狗似的出了营。
司马清远远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奇怪。
红衣小厮跟着她到这里,的确是有了一条活路,但他真的是为了一口吃的就跟着刘鹏吗?
他的大哥,还是死在刘鹏的手上的。
想想,心中生寒。
民以食为天,天下争来夺去,最终是为了一日三餐。
伙夫领回来了两头大黄牛时,军中一片欢呼雀跃跟过年一样,不过一会围上一群男人,赶着牛去河边,一顿人牛之战后,牛躺倒是在了河水之中。
正在河岸边溜马的马夫,被河岸上的热闹吸引,牵着黑云赶了过来。
“牛二,你杀牛呀?”
“对……”伙夫痛苦多过快活的道,“老子就没杀过牛,这牛是不是跟杀猪羊一样。”
马夫取笑:“牛都没杀过,你可是连人都杀的。”
“那不一样,牛可是庄稼人犁地的宝贝,谁会舍得杀。”
马夫把袖子一挽:“我来,我就杀过牛。”
“真的?”
马夫将缰绳一扔,抢过刀比划两下,很快牛被放倒,快到让人以为他不是个马夫,而是一个屠夫。
伙夫立即叫上几个人帮忙开始清洗。
“哪来的牛?”司马清站在河边问。
“一个土匪给的。”
“给的?”
“要的。”
“哦。”司马清看着河水的下游里,不少人都在帮忙分牛肉,忙得不可开交。
皮肉分开,内脏淘洗,再用大木盆分装,一场军营里的盛宴,在血色的河水里清洗出来。
弱肉强食永远是这支军营里的主流。
只是这河水……司马清举头向上游望去。带着冰凌的流水,哗哗作响,只是不知为何带着隐约的红色,这种红很特别,不仔细看,以为只是河水里的红沙。
又过了一会,她看河边几只开春鱼跃出了水面,不一会,翻着鱼肚白随着流水冲向了下游。只是人们忙着享受做美食的乐趣,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弯腰牵起黑云,悄悄往上游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看到一片红色飘浮在河里,正想上前想弄点河水看看清楚,突然一条胳膊拦下了她。
“别回头。”声音从脑后传来,熟悉而亲切。
第 109 章
她听话的没有动,保持着一个散步的节奏,往前慢慢的踱着步子。
明明听到的是人的声音,身后却只有马蹄落地的声音。
“记住,从今日起你不能吃营中任何东西。”男子的声音继续响起。
“任何东西?”司马清看着雪化之后,已经开始水位上涨的河流。
“连水都不能喝!”男子的声音强调道。
司马清全身一紧,水都不能喝那她怎么活
手边有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自己,是男人的手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很快撤开,手掌中多了一只水壶。
她望着潺潺的流水:“真的要这么做?”
“已经这么做了。”男人的声音已渐渐远去。
她回头时,身后只有一片茫茫的黄昏之色,西沉的阳光里,一个黑色的小点快速的消失在远方。
只有手指尖还留有他的余温。
煮了十几大锅的牛肉,把美味的东西煮出了人间极制美食的味道。空气里浮动着不可思议的香气,闻着都让人直流口水。
几个升火的小兵,好几次把手指探进锅里,想捞点吃的,都被伙夫严厉的斥责。
“这是给将军们吃的,你们只配喝汤。”
“行有碗汤喝也行。”
肉先让有阶品的将领拿走。
司马清也分得一份。
她不喜欢吃牛肉,顾而分给了看守她的士兵。
普通士兵没有吃肉的份,一人一个碗分些汤喝。
司马清闻着牛肉味,只觉得头晕,特意走出帐外。
士兵人人在吃东西,也无人顾及她。
只是在身后跟着两个啃肉的士兵,让众人好生羡慕。
司马清去看了红衣小厮,却发现旗杆下并无人。
心想是不是他逃了,可是眼见他身体虚弱得很,不见得能跑得过这些身体强壮的士兵,只能祈祷在外面的段狼能接应他,保他平安。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军营里各处响起哀嚎声。
司马清觉得奇怪,问守兵道:“你们外面在搞什么?”
叫了一会无人答应她。
“……”
出帐一看,帐前两个士兵正拼命按着小腹,哇哇的呕吐。
而不远处,四处可见从帐内冲出来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士兵。
不一会成片片的人,倒地不起,每一个人的死样都极为相似,掐着脖子,张着大大的嘴。
刘鹏从营外回来,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怎么回事?”
“大将军,我们中毒了。”一名参将倒在地上,极为艰难的说出一这句话后,便连连吸了几口气,倒地不起。
“中毒?谁下的毒?”刘鹏大怒。
地上无能回答他。
他冲到锅前,看着所剩无几的牛肉汤,再看地上还散乱着滴下汤汁,当下明白是有人在食物里投毒。
伙夫被拎到他的面前,嘴眼歪斜,白色的沫子不住从嘴里往外冒出。
随从上前,扶住他:“怎么回事?”
伙夫结巴的道:“不知……我也喝了……”
随从又道:“到底是谁下的毒?”
伙夫双眼已鼓胀不已,眼角突然流出两行血泪,只是他不自知的道:“是杀的活牛,每一个锅都有三人以上看守,而且这些人都喝了汤的。”
投毒,本是军队需要严防死守的事情,这种在一个锅里吃饭,一日两顿,每日都有可能被人下毒。
是以伙房里的人,每做食物,都需要伙夫们先尝,吃过后,才会分发给营内的各位士兵。
千防万防,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事。
“谁没有吃?”刘鹏扫视着营中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正站在帐外的司马清。
有人已奋力拔了刀,挥刀向她所在的方向扔去。
寒光闪闪的刀像流星逐月,快到落地的那一刻方发现,刀尖插进泥土里,发出“嗡”的一声铮响。
而她站在那里,如同生了根一样,不动不摇,安静如常的看着正怒气冲天的刘鹏,只是别住头上乌发的发簪被削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谁让你做的?”
刘鹏见状大惊失色,疾言厉色的喝斥道。
空气回荡着各种各样的哀嚎声,却无一人回答他的话。每一个人都知道,刘鹏此时此刻要做的就是杀掉司马清。
一切如他们所想,历来刀法惊,杀人快如闪电的大将军出手了。
手起刀落只在刹那间,一片红色喷涌而出,直冲向夜空,跪在直的伙夫只觉得脸上一股温热。
再看,竟是刘鹏一刀将那个扔刀的贴身侍卫劈在脚下。
侍卫瞪着双眼,眼中闪不可思议的神色,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而本以为这一刀一定是砍向司马清的士兵,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从刘鹏的身边退后了一步。
只有跟着刘鹏较久的参将,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走到司马清的跟前,客气的道:“姑娘,请您向大将军解释一下。”
司马清瞧他一眼:“段参将大人,您不是相国的近身侍卫吗?”
段参将军谦卑的道:“不过是辽西乞食的一个流民,刘相国的家奴而已。”
司马清心中一番感慨,其实围绕在刘曜身边的人,大多只是为了在乱世里找个强者抱团谋生,她大方的道:“我也是一个马奴。”
说完,抬头挺胸走到刘鹏的跟前。
刘鹏手中握着滴着残血的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做过。”司马清淡定的道。
刘鹏不信的摇头:“只有你没事,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
“是吗?”司马清在营地内扫了一大圈,的确所有的人都在地上打着滚,除了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刘鹏。
她沉默了片刻想到拓跋城离开时,给了自己一壶水,这水让她偷过了一劫,但也暴露了下毒之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正在不知如何应对之计,温婷从角落里跌跌撞撞的走来:“是她,就是她带来的人做下的。”
“又是你?!”司马清伸手摸向一直藏于袖中的戮天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