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是那样的一个背影给了阿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这个时候,院子里面忽然‘嘭’的一声传来,接着就是一声闷哼声。
阿现紧张的拽紧了胸膛的衣服,他的耳尖竖起,小心的抱起了自己身前的枕头,看向窗外。
等着他慢慢的走到院子里,就着院子里的月色看清楚了地上的那日。
阿现就像是被惊喜击中了一般。
他一把扔掉枕头,匆匆忙忙的跑到奢刃旁边。
“恩人?”阿现手足无措,不敢碰他。
奢刃此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阿现心慌意乱的跑到隔壁将刘妈叫来。
奢刃的意识慢慢回笼……
他中计了……
身为杀手,刀尖上舔血的人物,这一天早有预料。
九死一生,他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力逃了出来。
奢刃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全身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
视野聚焦在一起,入目的是一双红彤彤的像是兔子样的眼睛。
“恩人,你醒啦?”
阿现惊喜的开口道。
“你救了我?”
奢刃声音沙哑。
“我在院子里看到了恩人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阿现面上惊恐的开口,似乎这样的感觉让他记忆尤深。
“然后我叫刘妈来了,刘妈叫来了大夫,是上一次给阿现包扎的那个大夫哦。”
他扳着手指头,一板一眼认真的回答道。
“我会报答你的。”
奢刃开口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用不用!”阿现连忙挥手。
他的脸上红红的,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恩人救了阿现,阿现帮助恩人也是应该的。”
阿现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表扬,奢刃跟他说这么多话,他都已经受宠若惊了。
奢刃没有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对于他来说,有恩必报是原则,就像是有仇必报一样。
以后他会给这个傻子黄金,会在他危险的时候救他,会帮他杀人……
但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不会去说话。
阿现期待的看着奢刃,见奢刃依旧是闭着双眼,他泄气的瘪了瘪嘴。
恩人还是不和他说话。
他傻了,在那个小屋子里不知道关了多久,不知岁月。
阿现实在是太寂寞了。
所以当看到第一个外人,还是救了他的人。
他就像初生的小鸡,对奢刃有着一种孺慕的心理。
只是这个人从来多不多说一句话。
“恩人,阿现去和刘妈学煎药了。”
趴在床边上的阿现看着奢刃的脸,恋恋不舍的起来。
他从第一眼起便觉得恩人格外的好看,剑眉星目,清隽冷漠,面容即使是不苟言笑比旁人也好看过一大截。
“以后你不用叫我恩人,我不是你的恩人。”奢刃睁开眼看着阿现道。
“那叫你什么?”阿现很开心恩人又和他说了一句话。
“奢刃。”
奢刃简洁的说完,然后闭上眼睛。
“恩恩。”
阿现重重的点头,脚步轻快的走出了房门。
他走到隔壁门口,里面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搬走,今天就搬走,昨天那个人全身是血,不快点搬走,指不定哪天会招来祸端。”
“收了人家的钱,答应了要照顾阿现的。”这是刘妈的声音。
“照顾了几个月还不够吗?还要照顾多久,难不成你要照顾那个傻子一辈子。”
“一辈子怎么了?你看你一辈子能挣那么多钱吗?”
“你!我不跟你一个妇人计较,总之你不走我走!”
话一停,男人将门一推,正见阿现站在门前,呆呆愣愣的模样叫他不喜。
男人没有丝毫在人背后说闲话的歉意,反而理直气壮的朝着阿现‘哼’了一声,擦肩而过。
反而是站在院子中间的刘妈不好意思,歉意的开口:“阿现,你不要理会他的话,他就是个莽汉子。”
“刘妈。”
阿现开口,本来是说要拿煎好的要,不知为何到嘴边却改了口。
“我想和你学煎药。”他说道,随后想起奢刃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模样,加上一句,“还有做饭。”
……
“药好了,药好了!”
阿现脸上有着黑乎乎的灰烬,双手小心的端着药,满是笑容的走进屋子里。
这是他亲手煎出来的药,虽然他已经有过几次经验了。
但不知为何,每一次他总是会将自己弄的脏兮兮的。
也不要紧,他已经学会自己洗衣裳了。
阿现将药放到桌子上,然后鼓起腮帮子用力的将它吹凉。
奢刃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淡漠的眼神里面似乎有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废人一般。
身为杀手,他的耳力是一等一的好。
那日他听到刘妈夫妇的争吵,同样也听到了阿现的话。
趋利避害不过是人的本性,他并不是很在意他们所说的话语。
傻子却像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你叫什么。”
几日里都未曾开口的奢刃忽然间对着阿现道。
阿现看向奢刃,脸上有着灰烬,双目因为惊喜显得更加的闪亮。
“我叫阿现!”
他提高了声音,然后迅速的跑到奢刃的床前蹲下。
仿佛就等着奢刃开口说话。
“哪个‘xian\'?”奢刃继续道。
“阿现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他茫然的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神直直的看着奢刃,“奢刃以后也会叫我阿现吗?”
奢刃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在阿现期望的眼神之下,他点了点头。
第4章
阿现很开心,因为奢刃终于开始和他主动说话了。
他似乎天生有着一种打蛇上棍的技能。
每一次只要奢刃和他说话,他都会绵绵不绝的说上好一会儿。
还会说一些问题,让奢刃回答自己。
“你知道阿现的xian是哪一个吗?”
奢刃轻轻的摇摇头。
他现在还不能大动,只能够轻缓的回应一下。
阿现咬着手指头,疑惑的问道:“难道有很多字叫‘现’?”
“有很多,我只认识一个。”
“哪一个?”阿现双眼一亮,期待的看着他。
“‘现在’的现,意为当下,目前。”
“我喜欢这个,那以后我就叫这个。”
阿现高兴的忍不住鼓掌,他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以前,他只知道自己叫阿现,却不知道是哪一个字,现在是恩人给他取的。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奢刃的眼神一变,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浑身像是抹上了一层冰霜,凉的紧。
“很贵的刀。”
说完,奢刃闭上眼睛,不欲再开口说话。
阿现局促的揪着衣服,他,他好像说错了话。
奢刃没有名字,至少在他出生很久之后没有名字,长大很久之后也没有名字……
一直到他杀了很多人,有了一把很锋利的刀,收的价钱很贵之后,他才慢慢有了名字。
这个名字没有亲人的盼望,没有人间的温度,有的只是杀人的速度,和金钱的多少。
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名字中所包含的寒凉。
这样的寒凉并不是他所喜欢的。
只是从前他未曾意识到,或者是他下意识的排斥着这个事实——他,是一个孤儿,从小被父母抛弃,长大之后没有朋友。
连师父也不过是想要他买命。
天地苍苍茫茫,没有一处是奢刃的家,人群熙熙攘攘,没有一个人是他奢刃的亲朋好友。
刘妈最后还是走了。
那一锭金子足够普通人家过上半辈子,是让刘妈照顾阿现的酬劳。
若是以往,奢刃定是要将刀架在那个自私自利的汉子脖子上,让他屁滚尿流,教出那锭金子。
此时不知是被阿现每次端着东西献宝似的模样感染了,还是怎么的。
奢刃追究的兴趣并不大。
他在心里想着,算作是给傻子的学费也好。
阿现开始自己熬药,自己做饭,自己洗衣的过程。
他虽然傻,却也不是傻的太过于厉害。
毕竟是一个成年人,而且他身上还担负着喂养恩人的责任,这让一无所知的阿现很有使命感。
“来,恩人,张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