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的。所以,我也只是想想。嫂子,今日你就先回去吧,我以后再有什么打算了,还是得请你来为我做主。”这话说完时,寻烟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杭苏氏一看寻烟这脸色,便知道寻烟心里正乱着。她有许多话想说,张了张嘴,这时候却无法说出口了。她与丈夫感情很好,即使同为女性又长寻烟几岁,这时候也没什么可以称得上是经验的经历。
被送至门口时,杭苏氏拉着寻烟的手,眼中是满满的不放心:“那么,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若是有需要,一定要跟我讲。”
“我没事的,嫂子你早些回去吧,今日你在我这儿待得太久了,兄长他也要担心的。”寻烟从礼元手中接过一封信,神情凝重地递到了杭苏氏的手中:“嫂子,这封信很重要,还请你帮我转交到父亲手中。”
杭苏氏接过了信,翻着信封瞧了两眼,信封上只有“父亲亲启”四个小字,这娟秀的字迹应该是出自寻烟之手。杭苏氏稍稍变了脸色:“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完好无损地转交的。”
寻烟看着杭苏氏上了马车,直到杭苏氏所乘的马车消失于街角之后,她才转身扶着礼元的手回了房间。
原身的这位长嫂,人是很好的,她几乎可以说是当朝贤妻良母的典范。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做母亲,但可以想见,她以后一定会是慈母。
杭苏氏疼爱原身,原身也很信任杭苏氏,所以当原身意识到自己与况宏新的关系出了点问题之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写信向长嫂求助。
可惜的是,杭苏氏在这一方面没有任何的经验。她与丈夫感情很好,虽说两人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恩爱。
刚入杭家之时,杭苏氏心中很是不安,还曾想过要为原身的哥哥杭浦和纳一门妾室。是杭浦和再三拒绝,这事儿才最终不了了之。
杭苏氏哪儿哪儿都好,只是因为受了父母的影响,思想上有些守旧,主张为杭浦和纳妾是出于这样的想头,劝原身不要和离也是出于这样的想头。
在与况宏新的感情出了问题之后,原身曾经考虑过和离一事,不知如何是好的她选择了写信给长嫂,询问长嫂的意见。
收到这封信的杭苏氏有些不知所措,立刻赶到了况家与原身长谈,最终劝服了原身,让原身放弃了和离的打算。
杭苏氏的考虑也不能说不对。
杭家是一个大家族,原身是主家长女,一举一动所影响的不止是她个人,还有身后的杭家。她若是和离了,必将影响到杭家旁系女儿的婚嫁。更何况,和离一事于原身本身也不好。
虽然这时代对女性的要求不算特别严格,但在男性与女性之间,还是会有许多的不平衡。
一对夫妇和离,不会质疑男子,只会觉得是女子做出了什么错事,为了挽回颜面,才在丈夫提出休妻之前选择和离。
原身这样,因为与丈夫的感情出了问题而选择和离的,更是闻所未闻。虽然她们的婚姻是高娶低嫁,和离于况宏新也有不好之处,但最后更吃亏的,肯定还是原身。
最终,原身被杭苏氏说服了。
如今寻烟继承了原身的身份,做事儿便得从原身的角度出发,就算是和离,她也会把自己摘得干净,不能让人觉得这段婚姻失败的原因在自己身上。
时机成熟之前,她得做出一定的让步,这次的婚礼就是其中一项。
但她确实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会变成这样,这倒成了一出好戏了。
寻烟的心情忽而便带了几分愉悦,正在等着她回来的况宏新心情便有些复杂了。
况宏新在寻烟的房间门口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寻烟身边竟然有个这么凶狠的陪嫁丫鬟,拿了根棍子就堵在门口,硬是没让他闯进门去。
杏元得了寻烟的吩咐,这时候自然是要恪尽职守的,即使寻烟没有下令,她也不准备再让姑爷进小姐的房间了。这会脏了小姐的地。
寻烟一入院子,瞧见的就是这么杏元用棍子拦住了况宏新这么一副奇妙景象。
她还未出声,况宏新已经瞧见了她,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她面前厉声质问道:“寻烟!今天这一出闹剧根本就是你谋划的,对不对!你是存了心要我和山晴下不来台!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一个人!”
第21章 低嫁正妻(七)
看着况宏新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寻烟没有犹豫,一个巴掌扇到了况宏新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后,整个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况宏新的右脸迅速颊肿了起来,他愣在原地,看向寻烟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寻烟做了几次深呼吸,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我只问你一句:你与山晴下不来台,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你们下不了台,我面子上便会好看?原来,特意请了嫂子来为你主持婚事,竟还是我错了。我是真没想到,你对我已这般不信任了。”
说着,寻烟向杏元递了个眼神,杏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用手中的棍子生生将况宏新捅出了寻烟的安全范围之外。
“既然你不信我,那你我之间也不必再多说些什么了。我们以后仍同住一宅,但各过各的。从今日起,我就守在我自己屋里,我不会再见你,你也不必再来找我,我会派人守好门,不会让你进屋来的。”寻烟神情淡漠,言毕,便不再理会况宏新,扭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礼元跟在她身后进了屋,表情冷峻地关上了门。
这次的婚礼闹剧,确实不是寻烟策划的。被诗元“无意”听去的那段对话虽然是她的授意,但她的目的只是不想看到礼元与山晴联手,于是先下手为强,让她们二人无法走到一块儿去。
上一世的原身是被毒死的。那是种**,长时间服用之后,服药人的身体会日趋衰弱,最终不治身亡。
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山晴,从外面弄到这份药的人,是况宏新,最后把毒药下到原身饭菜中的人,却是诗元。
所以寻烟预备着先挑拨了诗元与山晴的关系,至少不能让她们一开始就串通一气。她确实是没想到,诗元会这般冲动,把好端端的一场婚礼闹成这个样子。
这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寻烟乐得全盘接下。
况宏新眼睁睁看着寻烟进了屋,那扇房门在他眼前被缓缓合上,心中只有愤怒这一种情绪。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抬脚便离开了这座院落。
既然寻烟不给他面子,他也不必再给对方好脸色。
这时候的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等到第二天一觉睡醒之后,他才觉得有些后悔了。他下了朝回了家后便冲到了寻烟的院子,可惜却来迟一步。
寻烟的院子里竟然多出了一群手持棍棒的侍女,那气势看起来便很唬人,至少况宏新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寻烟这回是真的生了气。
如今,他的人进不去,寻烟的那些侍女又不肯为他传话,他刚想靠着喊的引起屋中之人的注意,带头那侍女手中的棍子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前。
这么一副景象让况宏新心中腾地窜起一簇无名之火,他也是要面子的男人,当即二话不说扭头便去了山晴的院子里。
今日上朝之时,他曾与岳父、内兄打过照面,后两者对他的态度与平时无二,可见昨日之事尚未传到他们耳中。由此他做出判断,寻烟只是在生气,并不准备将这件事闹大。
这让况宏新稍稍放了心。
山晴好一番温柔宽慰之后,况宏新才觉得好受了些,于是他选择了按山晴所说的,等几日后寻烟气消了再去找她。
这次的婚礼闹剧,诗元勉强算是赢了山晴一局,至少,她确实让山晴传出了恶名,可很快她又感到了后悔——如今婚礼未成,她这个“房中奴婢”,也变得无名又无实起来。
诗元想和寻烟说说这件事情,可突然出现在寻烟院子里的那些侍女将她拦在了门外,她根本连进主子院子的资格都没有。她陷入了和况宏新一样的窘境。
这时候的诗元只是觉得愤恨,她心中想着,总有一日,她会爬到主子的头上,不至于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到主子的冷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