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的直言夸赞给出了最条件反射的回应:“谢谢老师。”
“说说吧,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我决定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我激动的想哭,三十多天随他奔走的苦没有白吃,雨水顺着脸颊滑下,连视线都模糊了:“陈老师,我是真的想您能再次出山,哪怕不是为我所用,也希望您能找回自己。”
随后我用了不到十分钟,将我找他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他听后长久的沉默,每步踏在积水上的声音都敲在我心里,急而无奈。
开始活跃的城市,我在一个路口跟着他停了下来。
跑步改为走,突然变了节奏,我有些切换不过来,端着的手臂没放下,连同等他回答的心一起端着。
“我不能答应你。”
简单的六个字,表明了一切,从他口中说出来是情理之中,我慢慢的点头:“我懂了老师。”
“哪怕我没有给你想要的答案,你也不后悔来找我么?”
我摇头笑:“不后悔,跟您相处,无声中也是学习。”
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我真的不是在拍马屁,由衷的言语最是真情。
“可你白白浪费了精力和时间不是么。”
我轻叹:“请不到您是结果的二分之一,如果我不尝试,那就等于直接放弃了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太奢侈了,我放弃不起。”
陈左矣又是许久的沉默,最后向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既然他给了我答案,我何必纠缠,在我要告别离去时他却叫住我。
“怎么说你也是客,这么久连家门都没让你进,浑身都湿了,去我家处理一下。”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没有拒绝,就那样跟着陈左矣回到了家。
刚起床的陈黯礼见我和他爸浑身湿透的出现在家门口,连忙递过来了干毛巾。
这孩子问我事情顺不顺利,我一皱眉他就知道结果了,在带我去换衣服时轻声道:“其实之前也有来找我爸的,跟你一样被拒绝了,我没跟你说是怕你放弃,那样我的希望就无处寄托了。”
我轻笑:“真不好意思,我把你的希望浪费了。”
陈黯礼给我找的是他的衣服,我穿上稍微有点紧,但在等衣服烘干时不至于赤身裸体。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还能正常使用,防水功能对得起价位。
卡康司耀致歉信发出后的二十多个小时里,所有墙头草就已成功一头倒。
裴青他们在今早放出了第二弹,以一服饰爱好者的身份匿名发帖,详细对比两家工作室的设计风格。并紧接着又以卡康斯耀内部员工身份投出图文并茂的原创证据。
这种典型的先抹黑再洗白的手法常用于娱乐圈,没想到挪了地方仍不减效力。
几个小时不到就已有太多阅读量,参与的人都带着之前盲目错怪的内疚之心甘心成为扩散力量,其中包括很多服装圈的红人,还有几个专业时尚服饰人员对卡康司耀进行了系统的安利。先前的道歉成功制造了一个刚起步小品牌无法跟LFD较劲宁愿承担负面影响为保全自己在夹缝中卑微生存的弱势群体形象,博得同情高分,接着抛出澄清贴用第三方的角度全面分析了整件事情的利弊,招招衔接,步步提升杀伤力。
不得不说裴青节奏找的很准,水军请的靠谱,手段老练狠厉,轻松做到了成功的舆论引导。
我从陈左矣家离开前,具有法律效力的律师函已发送了出去,相当漂亮的最后一击。
裴青他们能做到将LFD的所有管理层都真名真姓的圈出来,让我意识到,我对力量一无所知。
陈黯礼送我到门口,笑着让我以后常来做客,我点头说好,还没等转身,陈左矣就出现在了他儿子身后。
我冲他点点头:“再会了陈老师。”
意料之外的是他在向我招手:“回来。”
本觉无望的我不奢望会有转机,进门后甚至都没向里面走去:“您还有事?”
陈左矣先行走去了客厅,示意我进去坐。陈黯礼比我还兴奋,是推着我过去的。
坐在沙发上的人看向对面的我:“我人你请不走,不代表你也请不走我的学识,有没有兴趣跟我继续学服装设计。”
这天大的意外收获摆在面前,抛开矜持的我想都没想就点头如捣蒜。不明白我他妈这到底算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能跟陈左矣学习服装设计,简直是我人生一大壮举。
陈左矣站起身:“一年为期,能带走多少是你的本事。”
我什么都问不得,相处下来已了解这男人脾气,所以宁愿看着他说完话上楼的背影懵逼也不愿嘴欠多问惹他生气。
那人走到楼梯中间时低头道:“下个月同一天同一时间过来这里。”
我站在那仰头笑着回道:“好。”
来不及开心,回去路上裴青打来电话,问我是想要什么程度的攻击,听他话里意思,只要我点头,可以爆黑料直接针对那两个网红将战争升级。
我只是想为卡康司耀讨个公道,没想那么狠心,都是出来混的,谁也不容易。
“他们公开道歉就可以了,收手吧,”我继续道,“还有,我想知道是谁卖出去的图纸。”
裴青仿佛对我的回答很意外,大费周章却不给出致命一击确实浪费了他们的力气。但他尊重我的选择,让我继续等消息。
就在那之后的两天,搜索引擎上可以搜到卡康司耀了。
上面的开篇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卡康司耀(Cakunsiyo),由青年服装设计师程名,齐一创立,是国内一家原创高街品牌,中西方设计风格相融合,样式创新,做工精细。
在陈左矣打算助力我深造服装设计后,卡康司耀又在服装圈有了一席之地,算是双喜临门。
可也正是同一天,我知道了内鬼是谁,也想起了裴青是谁。
再大的喜也没压过悲。
第87章
不发生点烂事,永远看不清身边人的模样。
工作室恢复运作的第一天,我带着寂以宽和珍珠白一大早从京归来,让毕恭直接送他们去酒店,我中途下车回了工作室。
正是上班时间,我到时有几个客服和库房的员工在排队打卡。
完全平息了战争的硝烟,路过之处皆是笑脸,这是新的一天。
外患已除,该排内忧。没人知道面对这件事我是多么抗拒。
在办公室坐了二十分钟,李希送进来的咖啡我一口没动,渐渐从炙热到温凉的杯子,像极了我的心情。
拿上手机钱包起身走出办公室,敲敲隔壁开着的玻璃门,屋里人抬起头看我:“早。”
我问道:“吃早饭了么?”
季铭摇头:“没。”
我头一甩:“走,一起。”
季铭放下手中订书器,拎起外套跟在了我身后。
出门就赶上了电梯,我笑道:“这就是民居的好处,不会在上班高峰期挤不上电梯。”
季铭点头:“而且相对安静。”
我们简单的聊着天一直到楼下,步行着去了家面馆。
面上来后我没动筷,直直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吃了两口面的季铭抬头看我,欲言又止,最后也放下了筷子。
我笑容苦涩:“接你来到这城市后的第一站就是这,那时还有毕恭,我们三个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季铭坐正身子,没看我,看着桌面:“嗯。”
我深吸口气:“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学长,我......”
“当年学生会干部竞选你凭着流利的口才让我对你印象深刻,你的思路清晰呢,你的才思敏捷呢,”我起伏着胸口,压制着喷涌而出的怒气,“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为什么我们合不来了。”
季铭终是抬头看我,喉结鼓动,声音低沉:“对不起,学长。”
“别说对不起,我又不会原谅你,”我放在腿上紧握着的双手暴露了我比他还紧张,却故作镇定的盯着他继续道,“五万七,九张设计稿你卖了五万七,这是对你齐一学长劳动成果最大的贬低。”
“工作室刚起步在我急需人手时,你毫不犹豫的过来,我们说好富贵一起享,你却有二心。”
“我花了一整天核对了工作室账目,也有问题,虽然漏洞不大,但那是工作室的钱,该动手脚吗?我诚挚对你,你怎么忍心拖家带口的来骗我?就仗着我的完全信任么?你他妈是不是当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