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冠玉的神情才缓和了一些。
章宇眼神认真地看着他问道：“老师，你会等我的，对吗？”孙冠玉微微拧着眉头。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未来不可预知的，自己的人生已经将这个男孩的未来经历了一遍，未来的那些不确定性，那些每一个路口的踟蹰，甚至是一点微小的选择，也会像蝴蝶效应一样，带来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自己能等，可是他会如约而至吗？“嘶。”
他脸上一痛。
章宇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颊，一脸不满：“老师！你要考虑这么久？！”“好。”
孙冠玉下了决心说道，“我答应你。”
这些日子以来，章宇脸上终于露出笑脸，张开双臂将孙冠玉抱在怀里。
评副教授职称的进度也在进行中，孙冠玉发现欧阳宁对他的态度越发冷淡了，他在心里默默反省了一下，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他联想到这段时间他们处于竞争关系，也能理解了。
更何况他并不是那种热脸贴着冷屁股的人，也就随他去了。
他们青年教师都有一个群，整个学院的老师都在里面。
这天下午，孙冠玉正坐在位置上给学生看论文，突然群图标闪烁了几下，那个群平时只用来通知，不怎么聊天。
他顺手点了进去。
等他点开图片放大的时候，血液直冲大脑，震得脑袋嗡嗡响。
那是五六张照片，张片上是他和章宇抱在一起，还有低下头接吻的，角度刁钻，却十分清晰。
群里面发了连续的几张图片，右下角的图标一直在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窗口叉掉的，他头脑一片空白。
群图标还在闪烁着，发照片的是一个不认识的账号。
过了一会儿，欧阳宁才出来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人不认识，我以为是我们学院的就放进来了。】
【真的不好意思。】然后那个账号被踢出去了。
他坐在原地几分钟，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令人尴尬的死寂当中，同事们时不时偷偷地向他投来异样的，怪诞的眼神。
这一幕太熟悉了......他年少的时候受不了，现在也对这样的目光十分厌恶，像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头，足以将他射穿成刺猬。
他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章伟打过来的。
他看着跳动的屏幕一会儿，然后拿着手机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
推开门进去之后，只看到章伟正在铁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看到他进来之后，沉着一张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孙冠玉迎上他的目光，语言说道：“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你......你们！”章伟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孙冠玉，“我真是看错你了！”“对不起。”
孙冠玉平静地说道，可是脸上却没有多少歉意，显然并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他只是在为自己给章伟带来困扰而抱歉。
“你啊......”章伟被气得说不出话，他也知道自己儿子性格里的混蛋，问道：“你们究竟是谁先开始的......”“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我身为老师却没有做到引导的作用。”
孙冠玉说道，“我会给您一个答复的。”
章伟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
孙冠玉撑不下去了，鞠躬打断了他，便迈着步伐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他回到办公室，刚才凑在一起的同事立马散开，欧阳宁隔着位置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冠玉，我不知道发照片的那个人是谁，以为是我们学院的同事......”他诚恳的语气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孙冠玉无所谓地扯了一下嘴角，眼神直直地望着他道：“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歪，私生活和学术能力无关，那个偷拍上传的人才是真正的卑鄙。”
欧阳宁见他这么振振有词，没有任何心虚羞愧的反应，不由得脸色白了白，眼神里的嫉妒更盛。
孙冠玉在座位上简单给学生发了论文修改意见，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这时章宇发了消息过来：【下班了吗？我去接你吧？】
孙冠玉看着屏幕上章宇的名字一会儿，回复道：【不用了，你好好复习吧，不是快要考试了吗？】
【哎，好久没见你了。】
【前天才见过。】章宇发过来一个敲打的表情。
又说道：【我这周末不补课哎，你呢。】孙冠玉的手指顿了顿，他能想象到那个少年眼里期待的目光。
但他还是回复道：【我没空。】
【好吧。】章宇显然很失望。
章伟回家也没跟章宇说起在孙冠玉的事情，他自诩开明通达，在章宇成长的路上一直是放养式的教育，可是他也没开明到去接受他喜欢一个男人。
这两个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了这么久，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放任自由了。
他气得当天晚上嘴角起了泡。
孙冠玉回到家里，在玄关处打开电灯的开关，可是意料中的灯光没有亮起来，漆黑的屋子里却闪烁着满眼的彩灯，一闪一闪的，从玄关处一直蔓延到房间里，客厅的桌上簇拥着一大团绚丽的彩灯摆成一个心形。
他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音乐。
章宇从屋子里走出来，捧着一个蛋糕，上面插着蜡烛，正在闪烁着烛光。
蛋糕......孙冠玉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章宇眼角眉间带着笑向他走来，一边捧着蛋糕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孙冠玉有些愕然地站着，直到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低下头轻声对他说道：“老师，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孙冠玉愕然。
章宇在他脸颊边吻了一下，带着一丝得意说道：“你猜。”
孙冠玉猜想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的身份证。
“老师，快吹蜡烛许愿。”
章宇催促他。
孙冠玉就着他的手吹灭了蜡烛，然后章宇低下头吻他，两人站着接吻，闪烁的彩灯在他们身上投射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章宇松开了他，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又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说道：“跟我来。”
“嗯？”孙冠玉眼里带着不解，但还是由着他牵着自己走。
章宇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后面对着他单膝跪下。
孙冠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想阻拦他，但是在看到少年眼里的笃定和深情时，他还是忍住了。
“冠玉......”章宇第一次没有称他为老师，看起来有些虚张声势的紧张，声音还有一些颤抖。
他身上还穿着校服，像是小孩学着大人那样，想给孙冠玉一个肯定的未来。
他打开手上的丝绒盒子，露出了里面闪着光的钻石戒指。
打开那一瞬间的光芒几乎是刺痛了孙冠玉的内心。
章宇拉过孙冠玉的手，温暖的手指不断地摩挲着他修长的指节，眼睛盯着他看，像是在询问。
孙冠玉在他执拗的情感中败下阵来......章宇将带着凉意的戒指缓缓套在了他的指尖。
“老师，我抓住你了。”
章宇抬起漆黑的眉眼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压迫感。
他的声音青涩又带着低沉的磁性，伴着凉凉的晚风响起。
第16章
周一上班的时候，孙冠玉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章伟凝视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很有才华，很聪明，本来是前途无量的，可是为什么......孙冠玉将一个信封放在了章伟的面前。
章伟看清楚了“辞职”那两个大字的时候，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要辞职？”孙冠玉点头：“这就是我给您的答复。”
“你......”章伟皱着眉头看他，一脸不可置信：“你知道你这个位置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吗？”“我知道。”
孙冠玉扯开嘴角，说道：“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给您的答复。”
“只要你和章宇断了，你搬家......”孙冠玉带着笑打断了他：“院长，您儿子的性格我相信您比我清楚。”
章伟听到这句话顿时颓然。
“你们......怎么会搅到一起啊！”章伟哀叹一声，一边是痛失英才的心疼，一边是对自己儿子的恨铁不成钢。
“就这样吧，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孙冠玉说道，“章宇现在还年轻，我的离开也许能让他过上如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