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280)

不管是怎样的理由,陈氏都觉得自己不好拒绝。

她微笑着应诺,带了屋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还帮他们关了扇门。

郁棠也觉得她“做梦”的事最好别让陈氏知道。

她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炯炯地望着裴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父亲抽查背书般紧张。

裴宴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喝了口茶,找了句话问郁棠:“你有没有梦到我们家后来怎么样了?”

郁棠想到了外面的人都传裴宴踩了自己嫡亲的侄儿做了宗主的事。

裴家内部肯定也不是铁板一块。

如果她能帮着裴宴提前拉拢一些人,裴宴肯定会少吃些苦,走得会更顺当。

她道:“我记得再过三年,大少爷和一个叫裴禅的人一起中了进士,大少爷好像名次要高一点,那个叫裴禅的名次要低一点。所以大少爷名声显扬,裴禅一般。但大家都说裴禅是‘能吏’……”

朝廷这么多官员,能被称为“能吏”,那就不是一般的能干了。

裴家添丁都是非常热闹的。

可在郁棠的印象里,直到裴禅考中了进士,名声才传出来。

她这么说,是想裴宴能在裴禅还没有显赫的时候结个善缘。

这就和她说出知道裴家准备在江西买田庄一样,裴禅的名字从郁棠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吓了裴宴一大跳。

这让他不得不直面现实,想自欺欺人地说郁棠不过是做了个梦都做不到。

这可真是伤脑筋。

裴宴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郁棠感受到了裴宴的情绪,她只好低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裴宴当然是相信的,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证实她说的肯定会发生。

他就不应该提这个话题。

裴宴坐下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第三次觉得后悔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在郁小姐面前完全是一副胡说八道的样子。

裴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窗棂前推开了窗子。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照在青石地砖上,泅染出淡淡的红色。

裴宴迎着吹在脸上已带上了几分暖意的夜风,吐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那些不靠谱的心思都吐出去似的。

他很快重新整理了思路,转身靠在了窗棂旁,对郁棠道:“是我强求了。做梦原本就是断断续续的,让你告诉我裴家会发生什么,的确是太为难你了。”

不为难!

郁棠很想这么回答裴宴,但她也的确不敢多说些什么。

她只好朝着裴宴笑了笑。

裴宴趁着这个机会转移了话题,让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你身体怎么样了?青沅在这边还好吗?在屋里做什么打发时间呢?”

郁棠不明白裴宴为什么不问她做梦的事了,但这样也让她心里松快了不少。她笑着顺了裴宴的话回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了。托您的福,青沅姑娘和阿茗都很细心,比我们家双桃可好太多了。至于在屋里,大家都来探望我,人来人往地,热闹得很,眨眼就到了晚上,哪里就需要打发时间了呢!”

裴宴觉得这样也不好,道:“今天是第一天,肯定有很多人过来探病,等过了这新鲜劲就好了。”话虽如此,他脑海里却跳出个寂寞的小人儿来。

他忍不住又道:“虽说身体要紧,可就这样让你在屋里躺着也难受。这样好了,我明天让青沅陪着你去法堂听听无能大师讲经,你要是没兴趣,也可以到寺庙外去走走。我听说在寺外摆摊子的商贩快四百家了,应有尽有,什么东西都有卖的,买了回去当个念想也好。”

郁棠觉得自己要是去了,徐小姐肯定也会跟着去的,而且以徐小姐的性格,她们想不动声色都不大可能。

要不,和徐小姐约法三章?

裴宴这边见郁棠没有立刻答应,就猜测郁棠是不是怕又撞见了彭十一,没等她回答就道:“彭十一那里,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只对彭十一限制了进出的范围,他是个聪明人,这两天就应该走了。无能大师那里呢,经讲得一般,不过声音洪亮,情绪充沛,还会讲笑话,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讲得不错。去看看也好。”

郁棠觉得自己应该去向裴老安人道个谢,明天去法堂听听讲经也好,遂答应了。

裴宴见她听话,心情大好,继续安排她的事:“下午无能会和寺里的师傅辩经,吵吵嚷嚷地,没什么好听的。你就在屋里歇着,看看闲书,画几张画,或者是叫了医婆进来给你艾灸、按摩都行。胡兴那边,我会跟他说的。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指使他去做。”

裴府的三总管,她就算事再急,也不好指使他啊!

郁棠能感受到裴宴对她的关心,她还是顺从地应“是”。

裴宴心里就觉得更妥帖了,觉得还得安排点什么事给郁棠做才好。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

叫银楼的师傅过来打首饰……不太合适。

买几个小丫鬟陪她荡秋千……那些小丫鬟没办法立刻就学会规矩。

让侄女过来陪她,几个侄女好像都沉迷于无能大师的那些佛家故事里,只怕未必愿意。

这讲经会还有好几天,给郁小姐找点什么事做才会不无聊呢?

裴宴一时没有了主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兴致

裴宴是个非常果断的,既然发现自己不行,那就去找行的人。

他回到屋里,立刻就叫了舒青过来。

王七保已经到了杭州城,裴宴还没有想好和王七保说些什么,虽然说决定晾王七保几天,但大面上却做得很漂亮,由裴家在杭州城商铺的总管事佟二掌柜负责,请了浙江提学御史邓学松出面,帮着招待王七保。

舒青过来的时候,以为裴宴是和他商量去拜访王七保的事。所以当他听到裴宴问他内宅的小姑娘们平时都喜欢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他还以为王七保在杭州城收了个女子,兴、致、勃勃地告诉裴宴:“不外是听古斗草的。可以请两个说书的女先生,也可以请了唱评弹的,或是找几个擅长玩双陆的。”

裴宴想了想,道:“在昭明寺里,这些都不太好吧?”

主要是他觉得裴老安人在这里,请了两个说书或是唱评弹的过来,不孝敬老安人肯定不妥当,孝敬老安人,郁棠就得在旁边陪着,看人眼色,不自由不说,恐怕还得忍着自己的喜好,那还不如呆在屋里看看书,画几幅画自在。

舒青有点傻眼,感觉自己和裴宴说的不是一回事。

他道:“您这是给谁请人打发时间呢?”

裴宴道:“郁小姐!”说完,猛然意识到他这么一说,让郁棠显得有些不知进退似的,索性解释道,“郁小姐不是晕倒了吗?也不好让她再去法堂那边听讲经了,但把她就这样扔在东禅院,像坐监似的,也挺难受的,我寻思着得给她找点事做才是。”

舒青嘴角微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眼前一大摊子事,裴宴居然还有余力担心人家郁小姐怎样?有这样的功夫,怎么不好好想想见到王七保之后说些什么?

王七保可不是魏三福那傻货,人家是从潜邸的时候就开始服侍当今皇上,后来宫中有变,也是他背着皇上从内宫避到东苑的。皇上受了惊吓,谁都不相信,却把虎符交给了王七保……那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等闲人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舒青忍不住道:“是郁小姐向您抱怨什么了吗?”

“怎么可能?!”裴宴立刻反驳,道,“她那个人,有事都会说没事,怎么可能到我面前抱怨这些。只是我……”

只是他什么?

裴宴说着,猝然停了下来。

他到底是为什么放心不下郁小姐?

因为她可怜吗?她不过是受了惊吓,比她可怜的人多得是,他怎么就没有可怜别人?

因为她和他走得近?彭十一既然能吓着郁小姐,其她女眷肯定也受了影响,要说走得近,他给老安人问安的时候经常遇到的几个侄女可都比郁小姐走得近?

是因为……好看吗?

郁小姐的确是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像朵花似的。

人都爱美。

那他特别地关心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裴宴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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