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宫门另一边传来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她眼底燃了光,更加用力拍着宫门。
顾若安带着人刚到门口,就听到宫门外头传来阵阵敲门声,他脸色一凛,握着腰间的大刀,害怕是残兵败将卷土而来,他朝着一旁的侍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打开宫门。
宫门微微一开,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瞬间闪了进来,顾若安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虞怜,他连忙让人收了兵器,翻身下马走到虞怜眼前。
虞怜此时眼前发晕,她缓了缓看清楚了眼前人,心里松了几分当下就哭道:“顾公子,我想见他,请你带我去好不好?”
顾若安看着满身是雪的虞怜,又想到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好友,他鼻子一酸,忍不住移开眼,点了点头。
“祖母,孙女先行一步。”虞怜扶着一旁的侍从翻身上马,策马朝着东宫而去,冷风如刃,刮得虞怜脸颊发痛,她定定看着前路,目光越发坚定。
虞怜到东宫时,已经有内侍等在门口了,那内侍还没来得及迎上去,虞怜翻身下马轻车熟路直往主殿而去,这里她走了好几年,早就将其记在心里了。
那内侍懵懵地看着虞怜远去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他心里吓了一跳,这顾公子不是刚出门不久,怎地人就来了?
此时皇帝正和太医说着话,只听得推门声,众人闻声看去,便看到一身素衣,苍白着小脸的虞怜站在门口。
虞怜缓了缓,然后走上前朝着皇帝行了一礼,哑着嗓子道:“臣女见过陛下,陛下可否让臣女见一见太子殿下?”
“自然可以,你进去看看,霄儿一直念着你。”皇帝看着虞怜红肿的双眼,不由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的内侍将虞怜领进去。
虞怜朝着皇帝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提着药箱,跟着内侍走进了臧凌霄的寝殿,此时殿内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子药味,不由地让虞怜眉眼多了几分清明。
她看着躺在榻上的男人,泪珠子又忍不住滚落,她怕受伤之人感染风寒,忍着心里的迫不及待,走到炭鉴旁烤了一会火,将身上的寒气祛了之后,才朝着臧凌霄走去。
男人昏迷不醒,原本淡漠的眉眼紧闭着,少了几分生气,脸色如纸,薄唇也毫无血色,他luo着上半身,露出厚实的zxiong膛,心口处包扎着绷带,上头晕了一团血迹,极为打眼。
虞怜伸手擦干脸上的泪,替臧凌霄把了把脉,脉象极为微弱,满殿的太医都没有办法,她自然也办不到,只能等枝神医来了。
“凌霄哥哥,是怜怜不好,来得迟了。”她坐在榻沿,细细看着臧凌霄,以前他总是黏在自己身边,她以为他不会出事,然而如今死气沉沉躺着,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你是不是等了很久,等着我回心转意,如今我好不容易想通了,你又受伤了,之前嘱咐过你,要平安回来,你怎么不守信。”虞怜声音低低落在室内,若有若无,隐隐约约,其他人听不到,臧凌霄却是能听到的。
虞怜一边说着一边探出手去握臧凌霄的手掌,此时方才注意到,臧凌霄的手掌紧紧握着,好似攥着什么东西,舍不得放开。
她用力掰了掰男人的手,他握得很紧,未能松动半分,虞怜愣了愣,猛然看向臧凌霄的颈间,那枚玉坠子不见了,她又低头看了看臧凌霄的拳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坠子除非是臧凌霄摘下来的,不然怎会从颈间掉落,他到底有多看重这东西?便是受了伤,也握着坠子紧紧不放。
“凌霄哥哥,你快醒好不好,我还有话没和你说呢,你问我的问题,我如今可以答复了。”
“我知道,你定然生气了,前世也是如此,你生气便不说话,沉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真的很吓人。”
臧凌霄并无任何反应,依旧紧闭眉眼,室内只有虞怜娇软的声音低低响起,一会儿抱怨,一会嗔笑,时不时又沉默。
虞怜伸手抚上男人的脸,从眉心到笔挺的鼻子,再到凤目,她前世想这样做想了无数次,如今倒是能如愿了。
“凌霄哥哥,我……我喜欢你啊,我以为自己能放下前尘旧事,然而你又来招惹我,你不能惹了我就跑,不然我下了黄泉,也会让一脚将你踢进畜牲道里。”
虞怜顿了顿,气鼓鼓地捏着臧凌霄的脸道:“你不醒也无事,我虞怜出落的花容月貌,这世上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嫁给旁人便是。”
她倚靠在一旁的chuang杆上,同臧凌霄说着话,许是室内暖和,加上她疲劳至极,睡意袭来,不由睡了过去。
臧凌霄眉心微微皱了皱,他只听得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正要细细听时,如潮水一般的黑暗瞬间将他包裹,不留半点缝隙。
“还等什么,你该回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如同深山古寺里的老钟,厚实深沉。
“回哪里?”臧凌霄环视着周围,并不见任何人影,一片虚无,只有时不时吹来的冷风,让他多了几分真实感。
“你不属于此处,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何处是吾归处?”臧凌霄眼底多了几分迷茫,无助地看着周围,一下子回到了他年少时,全然没有上位者的气势和笃定。
他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一团白光,将黑暗吞噬,臧凌霄看着那道白光,随着那声音的指示,便抬脚走了进去。
就在那道白光快消失时,远处传来一个去娇软又带着隐隐怒气的声音“你不醒也无事,我虞怜出落的花容月貌,这世上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嫁给旁人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指着蠢作者骂)
蠢作者:哪能啊,臣不敢。
狗子:戏份少就算了,不让我说话就算了,还打算让我媳妇跑路?(睥睨冷笑)
蠢:不是,没有(心虚)
怜怜:包裹我收拾好了。(雄赳赳气昂昂)
狗子气得躺平,说不出话。
第82章
臧凌霄闻言猛然惊醒, 看着头顶明黄色幔帐, 此时发觉自己躺在榻上, 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梦了。
他缓了缓心神, 想到方才那个梦,忍不住一阵后怕,他觉得手麻, 好似有什么重物压着自己的手掌。
臧凌霄微微侧目, 便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自己的胳膊上, 呼吸沉稳,睡意憨甜,正是虞怜。
他看着虞怜睡得香,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小心翼翼地起身, 正要将人抱到榻上,一不小心扯到伤口, 痛得臧凌霄闷哼了一声。
此时臧凌霄宫里的一等内侍小德子捧着脸盆走了进来, 便看到自家醒来, 皱着眉眼低头端详虞家小姐, 他不由红了眼。
小德子正要说话, 臧凌霄听到动静朝着他比了一个“嘘”得手势,他便连忙走过来扶着自家主子,悄声道:“主子,此事让侍女来罢。”
臧凌霄方才牵动了伤口,如今又裂开了, 他看着小姑娘安静的睡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遗憾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去告诉父皇和母后,孤醒了,让他们晚点过来。”
他可不愿帝后打扰两人的珍贵的时光,皇帝和皇后一说话,一个定是长篇大论,一个定会拿着帕子抹泪,这样反而让虞怜不自在。
内侍领命离去,臧凌霄坐在榻旁细细的打量着虞怜,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少女的面容,像是要把她镶嵌在心里似的,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想起方才小德子说的话,虞怜连夜进宫,然后趴在他chuang头守了一夜,谁劝也无用,他此番替镇国公挡了那一箭,确实是情急之下的反应。
如今看来,虞怜一定会心怀愧疚,而且态度一定同之前不同,他在受伤期间要抓住时机,慢慢将心上人的心紧紧握在手里。
怜怜如今着急他,他这伤慢一些恢复也没事,左右宫里的事有父皇打理,他如今专心一意追妻便是。
虞怜睡得不安稳,手里紧紧抓着锦被,嘴里说着梦话,一会儿“凌霄哥哥别走”,一会儿“我有话还没说”,模样甚是可怜,让人瞧了心软。
臧凌霄眉眼皆是心疼,他伸出大掌将虞怜的小手裹在掌心里,沉声哄着人道:“不走,孤要陪怜怜一辈子。”
两人就这样待着,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虞怜醒来时,臧凌霄正靠在一旁的软椅上看书,她懵懵地看了周围一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夜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