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颜对裴氏夫妇的感情没有多少好奇心理,夜莺在她身旁嘀嘀咕咕说了许多,沈姝颜恍惚之间像是又回到了在青岚阁中的时候,她在一旁绣花,栗枝站在窗边浇花与她谈天的日子。
想起过往,沈姝颜鼻子有点酸。
夜莺自小敏感多思,自是发觉她的情绪不大对劲,低声安抚道:“姑娘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沈姝颜抬眸看她:“怎么了?”
“姑娘别不开心,日后……日后我会陪着姑娘的。”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示忠心,沈姝颜只当是林珩止临走前交代给她的任务,笑着应声:“好,我知道了。”
见她神情毫无波澜,夜莺有点心急,以为她是不信自己:“姑娘,我说的是真的。”
沈姝颜轻笑,面色上多加了些信任:“我自然是信你的,若是不信你就不会叫你留在我身边了。”
她低垂着眉眼静静挽袖口,利落的骑装将她身形修饰的愈发纤细干练,头发被尽数盘起,只在发髻边别了一根素银簪子。沈姝颜侧脸圆润,能看的出来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主,她选择这条路,只怕是有的苦受。
夜莺轻叹,眼神一转想到林珩止,寻声问:“姑娘觉得三公子如何?”
“林珩止?”沈姝颜听出来她是在探话,颇给面子的回答:“样貌英俊潇洒,家室不凡,又为陛下处理了陇县一事,他自然是好的。”
想起自家三公子那身旁人都能看出来的情愫,夜莺听眼前这位的话语,着实为他捏把汗。
“那他若是做夫婿如何?”
这问题莫名其妙,倒是勾起她那些不大好的思绪,但还是隐忍着回应道:“自然是好的。”
而后想起什么般的讶异挑眉:“你喜欢他呀?”
夜莺一口气提不上来憋红了脸,连连挥手:“我不。”
“我的意思是姑娘觉得三公子给你做夫婿如何?”
沈姝颜脑子一时停止转动,僵硬的问:“这不是他让你来问的吧?”
“不是。”夜莺果断否认。
沈姝颜松口气,坦然道:“若不是他让你问的,那我便能回答你,他很好,但他未必适合我。”
“我要的郎君不用非得顶天立地,但就一点,两情相悦。”沈姝颜将收紧的衣衫装进束腰里,站直身子目光落在拱门外进来的裴夫人身上:“可偏生这最要紧的,我与他便是做不到的。”
裴夫人盈盈的笑意传入耳边,夜莺抓耳挠腮。
林珩止眼里藏不住的喜欢已是昭然若揭,那两情相悦做不到便是沈姝颜不喜欢了?
可怜的三公子……
夜莺一拍脑门,赶紧追上沈姝颜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三公子不可怜,可怜的是夜莺……
所有的后面都会解决,会报仇。看来不能随便立flag,发文全随心情,我也就是发发而已,你们也就看看而已。
第44章
地方在裴府不远处的练武场, 这里本来是被荒废了的, 后来裴卓见位置不错, 便着人将此地收拾了用以手下的人练武。
裴卓的手下皆是贫苦出身, 大多尽是孤儿。
从裴夫人的字里行间,沈姝颜大概晓得了些裴卓的经历,裴卓比林珩止大三岁, 当初他们二人一道前去忠勇将军门下求教, 后来林珩止走仕途, 裴卓对官场并无心思,便承接了父亲的商贾之位。
既说他是江湖人士,不过就是手底下有一部分练家子,他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 这么些年来也是相安无事。
沈姝颜三人抵达练武场, 夜莺看着眼前的地方,轻叹:“这里可真好。”
裴夫人笑开:“有什么好的, 不过是做好事罢了。”
“行善事者, 莫过于此。”沈姝颜低笑。
裴夫人握着她的手, 轻轻指向不远处, 柔声道:“你们从那条长廊穿过去, 裴卓在后院等你们。”
沈姝颜诧异道:“你不过去了?”
裴夫人耳尖泛着点点红,咬着唇道:“他不让我去,说杀气重。”
突如其来的这情形叫沈姝颜无力接受,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点点头与夜莺绷着嘴角朝着她指的地方走过去。
练武场的一行人瞧见这一幕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 裴夫人转身离去后,便将视线尽数都落在沈姝颜与夜莺的身上,只见两人脚步轻快的从长廊过去,身形在拱门消失。
汉子堆里一阵喧哗,这场地何时来过姑娘,还是被裴夫人亲自送来。
况且那后院,可是谁都不能去的地方。
沈姝颜自然不知道这些,站在小庭院内,看着廊下不苟言笑的裴卓,心头微微发颤。
眼前这人五大三粗,纵使面容清朗,可到底是常年习武的汉子,两人并不相熟,沈姝颜有些害怕。
裴卓看着沈姝颜素净的眉眼,想起昨日林珩止千叮咛万嘱咐,眼中划过一丝怜惜。
沉声开口:“沈姑娘,你可当真是确定了?”
沈姝颜抬眼看向他,目光坦然坚定:“我若是没有万分确定,便不会踏入你裴家的门。”
裴卓哈哈大笑:“有骨气,我佩服。”
沈姝颜立于庭院中,她心中没有江山情怀,只有血海深仇。
上一世所有的经历带走了她的善良,而今世栗枝的死叫她的隐忍理智尽数堙灭。
-
夜里,沈姝颜脸色苍白,扶着门框缓缓入内。
夜莺跟在她身后,抬着铜盆进来,手里还拿着白色瓷瓶,瞧见沈姝颜净手后疲惫的靠在软榻上,怨怼道:“真是,姑娘刚开始,竟叫您扎了一整下午的马步。”
沈姝颜低声道:“不得无礼。”
她语气虚弱,连训斥都有些力不从心。
方才从练武场离开时,脚尖磕在门框上摔了一跤,额角被蹭出道口子。
夜莺轻叹,拿着瓶子走过去,“我给您上点药吧,不然留疤了可怎么是好。”
沈姝颜抬手碰了碰微肿的额角,眼神微暗,伸手:“给我吧,我自己来。”
“姑娘,我来你身边就是为了照顾你的。”
沈姝颜没搭理她,面无表情的用指尖沾上药敷在伤口,疼得她打了个激灵,咬着牙齿死死克制住,抿唇反复几次搽好药。
对上夜莺不明就里的眼神,低声解释:“夜莺,我希望你可以拿我做平等的朋友来对待,在这里,我不是沈家六姑娘,我只是个一心练武的人。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伺候我,我自己可以,这点伤不算什么。”
她将药瓶递还回去,垂下眼用帕子擦干净指尖。
是的,这点伤其实什么都算不上,比起栗枝当日受的伤,她总要再疼一些,疼的让她保持清醒才好。
裴夫人推开门,笑吟吟的提着食盒进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累坏了,我做了点饭菜给你,多少吃一些。”
沈姝颜受宠若惊的起身,绷直打颤的双腿走过来,“真是麻烦你了。”
“不算麻烦的。”裴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我一见你就喜欢,快吃吧。”
沈姝颜淡笑,今日马步扎的狠了,一下午的时间连片刻都不曾休息,不过好在最后离开时,裴卓看自己的眼神变了不少。浑身肌肉紧绷,眼下手指颤抖的连筷子都捏不住,筷尖戳了好几次碗沿,无奈之下夜莺给她去找了瓷勺来才将就着能用。
忽然想起什么,沈姝颜轻声探询:“夫人娘家姓?”
“我本姓顾名文清,娘家是京城顾家。”裴夫人单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笑。
裴卓将她保护的很好。
沈姝颜思绪跑偏,收回视线心情有些复杂,心不在焉的道:“我祖母也是顾家的姑娘呢。”
“你祖母?”裴夫人被勾起一点兴趣来。
裴卓前几日只与她说了过几日林珩止会带来一位姓沈的姑娘,可能要在府上住些许日子。她平素见不到什么小姑娘,便只当是平常人家,压根没往京城沈家大户身上想去,且她记事起便在庙中修养身子,甚少回顾家,后来她出嫁,顾家长子也就是她的父亲顾君山离世后,裴府迁移到此处居住,更是不曾再回去。
她是庶出,又身子弱,顾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家里人也都待她极好。
但她对顾家与沈家那些事情不大清楚,就譬如前些日子传来的沈老太太病逝,她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直到弟弟顾文淮来裴府,才得知那位按辈分她也该叫一声姑祖母。
收起思绪,裴夫人心里还有些高兴,多问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