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人，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吧？还是说你们嫌脖子上的脑袋，长得时间太久了？”
连续的两句质问气势更是叠加在了一起，两个侍卫当即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郝连玥背着手在一旁看热闹，也不说话，和君攸暗交换了个眼神便倚在石灯便等着好戏开场。
两人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便已经足够了，君攸暗当即背过手去朗声说道。
“御书房里的奏折我要带回王府去，你们两个拿好了跟我走一趟。”
虽然这气势已经是完全把他们压倒，但比起头上的脑袋，还是要守好了御书房才是真的。两个侍卫也是没了注意，毕竟没有奏折离开御书房的先例。两人对视一眼站在原地，当即行礼道歉。
“王爷，恕难从命。这奏折不能离开御书房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奏折上的内容，任凭哪一条传出去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们两个只是无名小卒，实在不敢违抗。”
“不敢违抗祖宗留下的规矩，却敢忤逆当今的战神？既然奏折不能带出御书房，今日的奏折我便不批了。要是陛下问起来，我便把今日的事情说个清楚。”
他声音明明听起来就让人心生寒意，两个侍卫站起身退到一边，没有按照君攸暗的指示去做。
君攸暗知道这千百年来的规矩，也知道后果，但即使他们不同意，他也不该动手打了御书房前的侍卫。毕竟这些人当初也是他一手带到这个位置上的，自相矛盾，日后他的威信怕是会大打折扣。
郝连玥看看那御书房的大门，她不能往前走，也只好转过身去打算离开。就在君攸暗跟上郝连玥的时候，柳仁变充当了一个转机。
“王爷喜息怒，两个侍卫只是当差值守，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君攸暗自然知道柳仁的意思，便也不再计较。
“这一次念在他们还算忠心就算了，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御书房中的奏折数量不容小觑，两个侍卫各抱着一大摞，郝连玥也当了帮手，草草扫了一眼，全部加在一起大概有二百多本。
不光是要看过还要批阅，这样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事不用她操心，也还是为他感叹了一句辛苦。
王府书房内，君攸暗端坐在桌案前批阅着奏折，鲜红的朱批整整齐齐的竖着写在奏折最后一折，一笔一划尽显气势。
郝连玥就坐在长桌的一侧帮忙磨墨，她十分奇怪为什么他可以用毛笔写出这样好看的字来，反正桌上的墨还剩下一些，她也不再好好磨墨，扯出一张纸对折了在上面学着君攸暗的样子写字。
不过，尝试了很多次还是没有成功，写出来的不是蜘蛛一样，就是一团墨色。握着笔发呆的功夫，便听到了来自君攸暗的轻笑。
“你的手更适合握着刀剑，而不是这毛笔。看你稀里糊涂的画了一大片，是想学？”
他居然说的是画......好吧，比起他的字来，确实是差的太多了些。
郝连玥点点头，坐直身子看着奏折上他的字。
“想写出你这样的字来，等你累了就可以你说我写，省些时间。真要把这一堆全部看完，这一天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谁说来不及？”
君攸暗绕到郝连玥的身后站定，俯身握住她的手，沾了墨落到纸上。
“放缓呼吸，不可急躁。”
手掌在他的带动下似乎有了些感觉，提沉之间，已经写完了三行。字迹间和奏折上的不同，少了些锋芒和气势，变得温柔了不少。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与暮暮。
郝连玥看了许久，悄悄的把这张纸叠起来藏进怀里，坐在桌边帮他整理着奏折，按着事情轻重缓急分开来放，也免得耽误了事。
她还偷偷看了一些君攸暗批过的奏折，其中一折奏的便是官员贪污，税负过重导致百姓怨声载道。
最后一折是君攸暗写的朱批。杀无赦，不牵连妻妾子女，税负减半，从官员家中放粮设下粥棚半月，缴银均分半数以慰百姓。
看似决绝，但却不会累及无辜，详细的提出解决办法，让百姓得意度日。在郝连玥看来，他足够做一个好君主，是这样想的，这是这样问的。
“皇叔，你明明有能力做一个好皇帝，君染枫现在情况又很不好，为什么不愿意接任皇位呢？”
君攸暗手中的笔一顿，随后恢复如常。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有个身份高贵的人犯了错被铁链锁在房间里，每日有人伺候吃穿，生活无忧。很久之后他手上的锁链被解开，却不愿走出房间。也已经开始害怕阳光，忘记了如何穿衣吃饭。”
他放下手里的笔看向一旁的郝连玥。
“人和人本性不同，在不同的环境下便会活的不同，我不喜欢也不愿意被皇位二字困在宫墙之内，也不想被那样的环境变成一个君染枫那样的人。男人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能下作，就算是我想，也不会趁人之危来算计这个位置。”
第534章 君染枫死了
郝连玥还是第一次听君攸暗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行善积德了一辈子，这一生杀了这么多的人，还是能遇到他这样的人，愿意和她同行。
“你说得对，现在你的形象在我的心里已经有这么高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抬高了手臂比划着更高的高度，看的君攸暗也是一笑，随即靠在椅背上冷声问道。
“以前我在你眼里没有这么高？”
只不过是一个比喻竟然让他理解错了，郝连玥当即便站上了凳子。
“现在这么高，够不够？”
“嗯，差不多了。”
君攸暗无奈摇头，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笑的宠溺，只差伸手去抱了。
郝连玥才不会傻乎乎的站那么久，说完，便直接下了凳子，从房梁上扯下得一截流苏战利品一般的挂在笔架上，用笔尖残存的墨迹染黑了下面的一节。
“这么大一个笔架只有两根笔，拿个流苏冒充一下。对了......忽然想起来良渚还问我要怎么处置那个金鼎呢，我得让她们当心点别被算计了。”
难得坐了大半日的郝连玥还是坐不住了，找了个理由便赶紧溜了出去，君攸暗也不多问，应了一声便继续处理他的奏折。
转眼又是四日过去，郝连玥惦记着君染枫情况不好，便又进了宫去看他。只是朋友，她也不愿意看着他就这样一个人在宫里死去，身边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
“坐在那看什么？柳大人最近协助皇叔处理政务，没什么时间过来看你，所以我就过来了。这几天没有偷偷倒药吧？”
君染枫坐在床头看着她，笑着摇了头。仅仅四五天的时间，他又瘦了很多，不管是脸上突出的颧骨还是和郝连玥差不多粗的手腕，只有笑意还依旧那样温暖，隐约看得见从前的影子。
“没有，每天三次的药都按时喝，不信你可以去问小樱桃。今天天气不错，帮我把窗户打开吧。”
郝连玥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窗户，正好看的见一株红枫藤。只有君染枫这里有一株，叶子长得像枫树，入了秋也一样会变红，在一片苍翠中格外显眼。伸出手去摘了一片叶子送到君染枫的手里。
“红的真艳，你的名字里有一个枫字，所以才会栽了一株么？”
“是我母亲喜欢，这是她留下的。难得今日天气不错，你多留一会儿，它就快开花了。”
之前几次来看他，他总是有些消极的模样，今日倒是奇怪，竟然要留她赏花。一个时辰的时间，郝连玥和君染枫从初遇聊到现在，从红枫聊到桂树，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弱下来，直到消失。
郝连玥听到声音后不愿回头，只看着窗外顷刻间盛开的花。
“君染枫，花开了，可我还是喜欢它的叶子，红叶白花，一点也不好看。”
房间内沉寂好一会儿之后，郝连玥才回过头，她看到枕边露出信封的一角，好奇的抽出来看。
玥儿亲启，有些话你不喜欢听我就只能写出来了，我不是很喜欢那身龙袍，下葬的时候记得让人换一件。别让那些老臣来烦我，我一点也不喜欢热闹。那株红枫藤不要移栽，就让它好好长着吧。送给你的银簪是我亲手做的，藏着你的名字，你找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