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外面等着的嬴驷,魏纾生起了一股力量,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还没面世就夭亡在肚子里。
于是蓄积了全部的力量,用力抓着床沿,使劲一挤,感觉肚子一空,总算是出来了。
“生了!生了!”喜妹边流着泪边笑。
产婆抱起孩子,一看是个男孩,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哇——”地一声就嚎了出来。
“恭喜王后,是个健壮的小公子!”语气里是透不出的喜气。
魏纾勉强睁开被泪水糊着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强壮的小婴儿,疲惫道:“你这个混小子,也太能长了...”
接着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外面的嬴驷听到里面婴儿的啼哭声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想进去看看,就听到里面一声惊呼,“不好了,王后大出血了。
嬴驷闻言心中一沉,只觉全身冰凉,似乎凉到了骨髓里。
回过神来就要往里冲,却被人拦了下来,“王上!您不能进去啊!”
“滚!你给寡人滚!”嬴驷把人往旁边一推,也不管什么产房不产房了,径直往里面闯。
一推开门,一股血腥味就冲到了鼻子里,就见魏纾苍白着脸静静躺在床上,嬴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床前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纾儿”他听到自己轻轻唤了一声,床单上鲜红的血刺得眼睛生疼。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举动给搞懵了,“王、王上...让臣先给王后看看吧...”一把年纪的太医令战战兢兢地走了上来。
嬴驷闻言立马让了位,激动道:“快!”
太医令把了把脉,给她扎了针,冒着冷汗凝重着脸道:“王后情况不太好,眼下只能试试,若是血止住了尚还有转机。”
嬴驷冷着一张脸,“那若是止不住呢?”
“这、这...”太医令吞吞吐吐,嬴驷却已经明白了,一字一顿道:“寡人要王后好好的,明白吗?”
魏纾感觉自己累极了,身体内的体力也在消散,一直听到嬴驷在她耳边喊着什么,还有婴儿的啼哭,偏偏眼睛睁也睁不开。
直到有人给她灌了点东西,才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入目的就是嬴驷布满血丝的双眼,眼里满是痛色,虚弱地笑了笑,“王上...”
“纾儿!”嬴驷惊喜不已,将她的手握在脸旁,“纾儿你醒了!”
魏纾看着他一副憔悴的样子,浑身提不起劲,“王上,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已经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在渐渐消散,魏纾突然就有点想哭,偏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泪水顺着眼角划过。
“你别胡思乱想,你会好的!”赢驷一脸坚定,眼眶已经红了,魏纾见他这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了。
“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魏纾记挂着孩子,产婆连忙将孩子抱了上来,魏纾近乎贪婪地看着孩子的眉眼,小巧的鼻唇,眼睛和鼻子像赢驷,嘴巴像她。
虽然这孩子的到来让自己没了命,但她一看到这孩子,心里就忍不住地怜爱。
“王上,以后咱们的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你要好好教他,别不耐烦,还有...”魏纾说不到两句眼前就一黑,气就跟不上来了,“还有千万别让他去举鼎...”
虽然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但她还是怕她抛下性命生下的孩子会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举鼎而亡了。
赢驷看着她这么费力地交代,拼命地摇头,他一点也不想听,更不想思考,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能死。
“王上...”魏纾交代完了孩子就交代赢驷,“还有你,别老是泡在公务上,天凉了记得添衣,努力...加餐饭...”
魏纾的眼前已经发黑了,拼命抓着最后一丝光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赢驷的手,“最后一点,不准...不准娶别的女人...”说完眼前彻底黑了。
其实她还想说自己并不是那个魏纾,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都要死了,就别再给他徒留希望了。
赢驷看见魏纾拉着自己的手垂了下去,整个人就这样悄悄地睡了,周围一片压抑的啜泣声。
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明明前一天还很鲜活的女人就这么没了?
“纾儿!纾儿——”赢驷像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摇着她,“不许睡!你起来呀——”声音里全是悲痛。
见眼前的人毫无反应,赢驷额头青筋爆出,目色赤红,彻底疯魔了,拔出了剑疯狂砍着桌子和墙壁。
周围的一众侍女都被他犹如地狱来的恶鬼模样吓住了,一个个缩在一边瑟瑟发抖,这时沉睡的婴儿嚎哭了起来。
赢驷听到哭声,一把从产婆怀中夺出孩子,猩红的眼狠狠瞪着啼哭的孩子,就像瞪着不死不休的仇人。
“都是你...都是你...”赢驷嘴里喃喃,喜妹见状生怕他一时冲动,大喊:“王上!这是您和王后的孩子啊——”
见赢驷有一瞬间的呆愣,赶紧跑上去将孩子抱走了。
赢驷也随她去了,只是整个人头发散乱,状若癫狂,摇摇晃晃地回到了窗边,看着魏纾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抓住了她的手,眼底死寂一片。
“噗—”一口心头血控制不住,喷了出去。
“王上!”周围的人大惊,却被他如恶鬼般的眼睛瞪在原地不敢动弹。
“纾儿...”赢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脑子里像是被几百个人捶打着,心也像被挖了一块,空落落的,疼得在滴血。
直到她走了赢驷才知道自己有多离不开她,可惜一切都晚了。
沉浸在自己悲痛之中的赢驷并没有发现魏纾左手手腕微微发着烫,也没有注意到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
魏纾在黑暗中走了好久,一直找不到出路,身体也冷得很,就这样一直走啊走,突然觉得全身一暖,眼前似乎也出现了点点光芒。
浑身上下像是被阳光包洒,暖洋洋一片,渐渐地眼前的光越来越亮,终于走出了黑暗。
“水...”魏纾觉得喉咙里干渴地要命,一呼吸就刮得喉咙生疼。
赢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似乎听到纾儿的声音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思念她所以产生了幻觉,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生怕又失望一场。
“水...”见大家没动静,魏纾又拼命的憋了一句。
一旁的喜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神色狂喜道:“王上!醒了!王后醒了!她喊着水呢!”说完反应过来了要水,连滚带爬地到处扫寻着水在哪。
赢驷晕乎乎地理解着“醒了”的意思,感受着手底下的脉搏迟缓却越来越有力的跳动,脸上渐渐露出狂喜之色。
然而他刚刚才吐了血,现在又极度兴奋,一悲一喜相冲击直接让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了。
这下可好了,这个还没好呢,那个又晕了,众人手忙脚乱地想将他抬到榻上,却发现他死死地扣着魏纾的手不放,若是强用力又怕伤了魏纾。
于是只好将赢驷抬到了魏纾的身旁,又派人去将外面的太医令叫了进来。
喜妹现在也顾不得赢驷了,她护着手中的水,赶紧跑到魏纾身边,将她的头轻轻抬起,细心地喂给她喝。
久旱逢甘霖,魏纾拼命地汲取着杯中的水,很快一杯下肚,略有些不满足,迷迷糊糊皱起了眉,“还要...”
一旁的侍女机灵地接过杯子,又去倒了杯水,连喝三杯魏纾才没有继续喊渴。
这时太医令已经走上前来,喜妹连忙催促:“快,老大人,王后醒过来,王上又晕了过去,您快给看看。”
太医令看看这望望那个,决定还是先给魏纾看,毕竟还是这位情况比较严重。
等把完了脉,太医令一脸惊奇地看着魏纾,“奇了,先前的脉象明明就已经不行了,现在竟然好了?”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能好就是最大的喜事,“王后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还有点虚,好生修养,再喝点药也就行了。”
又转向一旁的赢驷,细细把脉,凝重着脸道:“王上这是大悲大喜,冲击心脉所致,日后还需好生调养,否则恐怕与寿命有碍啊。”
魏纾刚从梦中醒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
“王后!”见她醒来,太医喜着脸问候。
魏纾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你刚刚说什么?王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