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迦指着屏幕问唐晓:“她怼的是谁啊?”
唐晓回答:“有可能是钱程。”
“什么叫有可能?”
唐晓叹了口气,解释起来:“在说学术年会的事,群里有个人匿名发言,质疑你找人代讲不符合要求。”
“我不是跟大师兄说了,我周末要给导师代课吗?”
学院今年的学术年会由博后大师兄主理,作报告的日期正好在周日,而她得在上机课上给本科生做答疑,所以提前一周便已经跟大师兄请好假。
“就是因为后面请假不来、找人代讲的人越来越多,大师兄就在临时活动群里声明,需要代讲的人必须提前找导师签假条。结果就有人开始在群里阴阳怪气。”
这场每年一届的学术年会向来都只能通过强制学生参加来勉强维持,也就最后获奖的人有点物质奖励,其他人参加完全都是为了混学分。
“匿名内涵就算了,大师兄跟这人理论时,有几个人在中间浑水摸鱼,小七师妹就怀疑是钱程掉马甲了。”
这会儿宋清迦也已经翻到了匿名者开始找茬的聊天记录:“王师兄你之前不是说,所有入选报告的人都必须参与吗?现在又出来设置新的规则,这么明目张胆给宋清迦开后门,可不太体面啊。”
大师兄立刻表示人家确实是有事推不开。
但那人明显不买账:“该不是为了讨好她吧,女生会撒娇就是好办事哈。”
大师兄跟他理论了一番,实在说不过他,毕竟自己之前也放下硬话,说凡是没有出校公干的都强制参加。后来临时改规则,也是因为申请代讲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甚至要帮三四个人讲报告,所以必须提高请假的门槛。
宋清迦不好一直拿着唐晓的手机翻记录,于是换了自己的手机看。一亮屏幕才发现,十分钟前大师兄给自己发了信息,与她商量要不上机课他帮她代上算了。
其实如果这人只是与大师兄争论这一件事也就罢了,但他说话语气过于难听,后面还三番五次“内涵”宋清迦靠性别优势获取便利,中间还有几条是钱程自己的ID在推波助澜,唐晓等人便忍不住组队反击了。
但最终引发“爆.炸”的,是小七师妹的一句话:“钱程师兄你就不要做两面人了,你干嘛老是针对宋师姐?就因为你以前追求她被拒绝了吗?这么输不起的吗?怎么没胆子用真实身份说话呢?”
宋清迦疑惑地问唐晓,小七怎么就确定那个匿名者是钱程的。唐晓回答:“我们之前不是判断,造谣你的主力除了陈景然就是钱程吗?陈景然根本没在这个群里,他都大半年没登过QQ了,他自己组里的人都找不到他。”
也许是小七师妹的指名道姓惹怒了匿名者,他彻底失去理智,开始对宋清迦进行人身攻击,不但将她“私生活迷.乱”、“脚踏多只船”的谣言拿出来吆喝,甚至还“轻描淡写”地提到了她几年前做大创项目时,褚旭伦是她的指导老师的事。
“褚旭伦你们还记得吧?在他的指导下,宋清迦的项目组可是拿到了校级一等奖,差点就能送去评选国家级奖项的。”
后面他又断断续续地用这种“春秋笔法”一样的语气叙述了好些宋清迦早年的“事迹”。
唐晓和温宁宁等人的反驳根本就跟不上他撒气的节奏,到最后几乎是小七师妹与他对骂,而周围的人要么吃瓜看戏,要么徒然地刷着一些劝慰的话。
宋清迦看完聊天记录,心头乌云密布。
唐晓十分担心地看着她,却见她突然冷笑两声,叹了一口气:“不过是炒冷饭罢了,我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太气人了,我不会骂人,都没能帮到你。”唐晓气到锤墙,“要是小九这会儿在就好了......”
宋清迦反过来安慰她:“算啦,钱程他不配。”
“他简直比陈景然还恶心!亏我以前还觉得他长相憨厚,是个老实人......”
宋清迦耸耸肩:“我早就知道了,我身上这么多黑料,他功不可没。吊诡的是,这还是陈景然告诉我的。”
“钱程到底跟你有什么过节?就因为被你拒绝了,就生出这么大的怨气?”唐晓十分不解。
“国奖答辩他每次都落选,本科时的交换名额他也没竞选上,就连学术年会评奖他也只能拿积极分子。”
唐晓正要喟叹一番,宋清迦又补充道:“本科时我们都在老板这里打杂,我跟齐开学长合作,大四就发了文章;他只蹭到一篇n作,后来就被老板推荐去隔壁组了。”
这下唐晓可明白了,她也冷笑起来:“呵,自己不肯努力,倒要怪别人飞得太高。”
宋清迦继续翻着聊天记录,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们没注意到匿名者有两个吗?”
唐晓毫不在意地说:“有可能是钱程被发现以后就自己改了匿名称号,制造有不同的人在攻击你的假象呗。”
“有没有可能一开始匿名的人确实不是钱程呢?”宋清迦用手指摸了摸眉骨,“你看第二个匿名者是在小七发出质疑之后才出现的,而这个人说出了褚教授的事,明显比前一个人知道的更多。”
“不会吧,还有谁能这么恨你呢?”唐晓想不明白了。
这会儿群里早已没几个人说话了,大家都知道宋清迦也在群里,看到消息是早晚的事。估计不少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猜测她会不会出来回应。
“哎呀你别看了,就当这个群不存在吧,省得为这帮小人浪费表情。”唐晓劝说道。
宋清迦沉吟片刻,幽幽说道:“鲁迅先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些人的想象力总不用在正道上,我一个普通人罢了,何德何能被编排出这么丰富的情感经历来?”
“我真的搞不懂,这些男的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追不到女生就要想方设法诋毁人家,能不能有点骨气啊?有胆子编料,没胆子跟女生正面竞争吗?”唐晓翻着白眼道。
宋清迦叹了口气:“易安踪常跟我说,造谣者通常在说服他人信谣传谣之前,自己就已经说服自己相信这些臆造之词了。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荒唐的假话,但他已想不出更高级的方法自我排解了。这样看来,他还挺可怜的。但是仅凭精神胜利法,能骗过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但万一真的有人被他忽悠了呢?你完全不会在意外界对你的评价吗?”
宋清迦突然笑起来:“你想想,什么明星的八卦你最愿意相信?”
唐晓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
“一般都是你讨厌或者不怎么了解的明星。”
“好像还真是......”唐晓点头道,“比如说......比如说去年恬晶晶那个绯闻,要是我没看过易安踪的戏,肯定就以为是真的了,也压根不会想要去细看。”
宋清迦没料到她突然提起这茬来,抿唇微微一笑。
唐晓继续感慨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明白了。其实这个比喻还有一个相同点,为什么流传的是你的谣言,不是我的,也不是温宁宁的,因为我们俩的八卦并没有人想知道。你本科时在学院就小有名气了,大抵是那些听闻你声名远播而潜意识里妒忌你的人最愿意信谣传谣。”
宋清迦惨淡一笑:“我一点儿也不想有名气,真的。不过如此一来,倒有点正负相抵的意思。”
她说着,突然坐直了身子。
“怎么啦?”唐晓问道。
“我真的忍太久了,有的人可能以为我是Hello Kitty。”宋清迦作势握起拳头。
“你要反击了吗?”唐晓也跟着振奋起来,“要我帮你想文案吗?不行,我说话太没气势,要不咱现在给小九打电话,让她给咱们参谋参谋。”
宋清迦哭笑不得:“我也没指望在嘴皮子上赢过他,只是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以后,沉浸在唇枪舌战后的肃杀硝烟中的临时活动群里跳出了一条新的文字泡,来自宋清迦。
“既然有人对代讲报告有异议,那我尊重大家的意见,申请调整演讲顺序到第一个,讲完以后再去给本科生答疑,这样没问题吧?”
大师兄并几个学生助理立刻出来接话表示没问题。
宋清迦继续发言:“解决问题也就一句话的事,但有的人好像意不在此,只是借题发挥罢了。精力富余是好事,建议匀出来多做些正经事,比如做学术和发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