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也跟着说:“而且网上之前也有过爆料吧,陆云泉好像不是第一次跟合作男演员谈恋爱了,分分合合也都挺快的,虽然都没有公开过,但......”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小九师妹锤了肩膀:“大师兄,注意一下八卦礼仪好吗?有没有一点严谨治学的精神?我们的口号可是,吃瓜只吃有锤的瓜!”
唐晓歪在瑜伽垫上嘤嘤嘤了起来:“我只相信我们陆陆亲口说的,大师兄你可少看点营销号震惊体吧,这种爆料我一天能写四筐!”
大家又接着聊了半小时的《苏幕遮》新剧情,后劲便略有些不足了。毕竟最近影视寒冬,演员没戏拍,观众也没戏看。于是接着聊学术。但才讨论了两句隔壁发的新文章,话题又被拉远到某师兄的感情问题上。
宋清迦将椅子转回自己的工位上去。桌上的手机屏幕正巧亮了起来。
一共收到两条微信。
一条来自齐开学长:“清迦,我已经回帝都了。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饭?”
另一条来自易安踪:“绯闻是假的,我没被亲到。另:如果齐开来找你,不许跟他见面。”
不许?宋清迦嘴角抽了抽。
她思索了片刻,正准备打字回复,易安踪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必须得对你负责任。”
五秒钟后,又传来一张图片。
是对着桌面拍摄的一张信纸,三条陈旧泛黄的折痕,蓝色墨水的钢笔歪歪扭扭地书写着:
“本人踪踪,保证从今天开始,每天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努力做一个负责任的男子汉,说到做到,绝不丢下珍珍,绝不欺负珍珍,永远对她好。”
这份保证书他当时一共抄了九遍,所有不会写的字都在他爸爸的督促下抄写到会为止,再誊录上去。最终的正式版本一式两份,另一份至今保存在宋清迦房间的书柜里。
他这会儿竟然搬出这个东西来,也真亏得他想得出来。宋清迦咬了咬下嘴唇,发现自己的嘴唇干裂到脱皮。
她原本打了一大堆字,心中莫名梗着一团气,手指悬在空中抖了一下,终究还是全部删掉,一个字也没有回复。
*
夜色已深,市郊某高级别墅里灯火通明。土豪风格的空阔客厅里,热闹的源头从吊灯下的麻将桌上将此起彼伏的声浪发散开去。
叶禹乘风一手捏着一杯乌龙拿铁暴风吸入,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敲了敲桌沿。
易安踪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机,长臂探出去摸了一张牌。
坐他对面的卷发男子一身和风造型,此刻仰头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嘴巴张得太大以至于撕扯得嘴角生疼 。他一边拿手揉着,一边语气含混地说:“我真的太困了,能放我去眯一会儿吗叶总?”
叶禹乘风斩钉截铁地说:“不能。”一边扔出一张牌,“说好了今天都得陪我通宵,打牌打到天亮正好上飞机睡觉。”顿了一会儿又说:“老易一会儿可以下场,毕竟他还得倒时差。”吸入两口奶茶后,又改口道:“不行,老易不能休息,今天你要是敢下桌,我们就绝交一个月。”
易安踪一边喝着冰水一边无奈摇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什么就不是故意的?你接到邀约的时候跟我通气儿了吗?经过我同意了吗?”叶禹乘风越说越来气。
和风男子哧哧笑道:“这我就要说句公道话了,那可是冷导的电影啊,咱们易总能拿到男一号,不得开个庆贺趴啥的高兴高兴啊,你倒好,还没开始呢先埋怨上了。”
“我能不埋怨吗?”叶禹乘风连牌都不看了,扭过头眼睛死盯着易安踪,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看穿,“你敢说你事先不知道,这部戏陆云泉演女一号?”
易安踪笑得无奈:“我只是争取我的角色,别的真没打听。不然,我这角色让给你?”
叶禹乘风白眼翻到了天上:“你开国际玩笑呢吧?冷导出了名的不喜欢流量,我吃多了不消食,上那挨枪子儿去吗?”
对面的金丝眼镜男子沉吟片刻,打出一张牌,将它不偏不倚地摆在视野的正前方,与周围的其他几张牌头朝向同一片远方。然后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你也可以选择让陆云泉去跟导演商量,把易安踪换掉。”
“我没说不想让老易演这个角色,只是......”
“只是他要和陆云泉拍感情戏。”金丝男子向来实话直说。
当红小生嘴角抽动了一下。
“但是,换掉易安踪也会有别的男演员,”金丝男子八风不动,“至少易安踪对其他女性没有兴趣,不会趁机揩油。”
顶级流量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
但他迅速开动脑筋,心中忽然洞开,顷刻间便想到了痛快反击的法子。
只不过矛头对准的不是金丝男子,而是喝冰水男子。
“说到没有兴趣,某个人昨晚上干嘛去了?打麻将也不来?今天又怎么回事,只能来打麻将蹉跎时光?”
易安踪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我明天就给导演打电话,要求加吻戏。”
夜色之中,别墅里隐隐约约传出来一个充满戏剧张力的男性吼声:“我杀了你!”
第5章 童话大王
十一月初,是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气。
已经是深秋时分,每下过一场优柔寡断的雨,气温便要掉下去几度,仿佛是天地之间在猜拳较量,后者节节败退,愿赌服输。
天色越是昏暗,人就越是困倦。
窗外的广玉兰在雨雾之中默立,枝叶在锈迹斑斑的窗栏上拂来拂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办公室里,其他人都东倒西歪地睡着午觉,只有宋清迦还靠在椅子上看书。
她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即便再困,也只拿咖啡吊着。书其实是看不进去的,这样郁气满怀的心情已经持续两天了,自从听到那个流言以后。
宋清迦的脑子还陷在情绪里转动失灵,桌上手机的屏幕突然闪了闪,她懒得起身,只伸着脖子去看。
还好,只是导师发的邮件而已。
她呆了两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仿佛瞬间被灌下去半瓶柠檬汽水,灵台一片激爽,连忙抓过手机,集中精神阅读邮件。
不过导师只是提到,她准备投稿的论文里有两张图的布局和标注还需要修改,以及结论部分还需要增加一些内容。这些问题对于论文已改到第五版的宋清迦来说都算是小事一桩。
她将修改要求仔细读了三遍,整理出五条修改指示,记录在电脑桌面上的备忘录里。
回复完邮件,正准备退出APP,她的余光突然瞟到几个字,脑子里嗡地一声,连忙放大了邮件来看。
原来是导师在邮件的末尾列出了这篇文章的作者顺序、相应的邮箱和科研单位。
看完这一行字,宋清迦心里一凉。
文章的第一作者写的是导师的名字,她的名字在第二个。后面还跟了三四个她从未见过的名字,再看后头的单位信息,大概是跟课题组有合作的公司老板跟着挂名了。
其实这篇文章的仿真实验去年就已经做完,宋清迦隔了很久才开始写论文,但是到今年年初时就已经给导师交了初稿。
只是那会儿导师太忙,而宋清迦人又还在美国做交换生,没法当面催促,就一直压着没修改。
她这是篇小文章,导师最初说想法的时候也提到只是先水一篇理论文章而已,但从初步思路到实验设计,从仿真代码到英语论文,所有工作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她有点想不通,明明她前面发的几篇文章都是自己一作。而导师最终做出这样的安排,却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坦然得像是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规则一样。
宋清迦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静默了半晌,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旁伏在桌上睡到流口水的唐晓发出了两声呼噜,手背下意识地抬起来抹了抹嘴角。
要是唐晓的话,可能就有勇气去当面质问吧。
但宋清迦不是这样的个性。
不主动制造冲突,顺应自然,是她二十几年来的人生信条。
但她现在遇到一些问题,彻底挑战了她的底线。
不过几句谣言而已,她尝试安慰自己。
就算她想澄清,又去找谁呢?她根本不知道是哪些人在津津乐道着关于自己的八卦,就像前几天他们在办公室里谈论那些公众人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