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撑在讲台边上,微微俯身,讲课的时候,神态清冷而专注。
待他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安鹿猛吸了一口气,躲到教室外面。
她给刚刚加上的崔浩发消息:【学长,我到802门口了。】
崔浩过了一分多钟才回过来:【你先等等吧,进来坐坐。今天是师兄代课,他很严的QAQ比老师还恐怖。】
安鹿:【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送货的到了怎么办?】
崔浩:【待会儿随堂小考,我迅速写完出来TAT不会太久】
安鹿:【……嗯。】
不是很能欣赏用颜文字聊天的学长。
安鹿不敢进去,怕被程熠抓个正着,于是站在教室外等着。累了就靠墙蹲一蹲,腿麻了再站起来抖抖腿。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得都要睡着了,忽然听见附近传来脚步声。
她整个人一激灵,抬头望过去,随即听见一声低沉的笑:“你应该不是来找我的?”
安鹿摸了摸后脑勺,点头:“嗯。”
程熠目光淡淡地瞥了眼教室的方向,“找谁?”
安鹿老实回答:“崔浩学长。”
“……”
程熠没有说话,安鹿便有点慌了,咬了咬唇,用她一贯乖巧可爱的眼神注视着他泛着凉意的眸子。
程熠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凝重的表情微微舒展开,却仿佛,眸子里的光变得黯淡了。
“哦。”他点点头,没看她,“试卷做完就能休息了,不过课间只有十分钟,你们抓紧。”
“下节课我会点名。”说完,他转身回了教室。
安鹿望着男人潇洒如风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偷偷地从后门看进去,和讲台上投来的目光相撞,他却很平淡地移开了,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错觉。
崔浩果然完成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交了卷,出来把仓库钥匙给了安鹿。
然而第二节 课,崔浩过得很是艰难。
时不时的,自己的名字被当做案例主人公,当然不是正面的那种。
时不时的,被叫起来回答一些无比刁钻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急红了脸,讲台上那位便用游刃有余的专业知识碾压他的智商。
这感觉就像在……泄愤?
连点名都把他挪到了最后面。
崔浩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
师兄是多么光风霁月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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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树节当天,学生会的所有人也和报名的同学一起参加植树活动。两人一组,抽签决定。
安鹿抽到和崔浩一组。
安鹿什么都不会,完全寄希望于队友,然而她后来发现,崔浩在家大概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皇帝,连锹都不会用。
最后他们组宣告失败,被罚每天来给这些树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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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夜总会的白金包厢,几个男人在沙发上拥着陪酒女,言语污秽。
程熠也喝了不少酒,不过他身边没有女人,只有一个程浩轩。
“今儿这些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资源,随便哪个都能帮你顶起一片天,你好好把握住。”程浩轩揽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要让爷爷知道,肯定扒了我的皮。”
程熠扯起一个笑容,跟他碰了碰杯,“谢了。”
程浩轩干了手里这杯,望着他轻叹:“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公司不干,非要自己去开什么律所,这种赔钱玩意儿有什么意思啊?”
程熠摇了摇头,一饮而尽。
“我知道,小叔叔的砍儿你心里过不去,可人总得往前看啊。现在你爸妈毕竟都不在了,奶奶也不在了,你不听爷爷的话,不是上赶着找抽呢吗?”程浩轩拍拍他的背,“你当心爷爷一气之下连你股份都收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程熠垂着头,又倒了一杯。
兜里手机响了响,他拿起来一看,是白景尧的消息:
【学生会的植树节活动你看了吗?】
程熠眯了眯眼,敲字:【怎么?】
白景尧:【你前女友貌似又有桃花啊。】
紧接着,白景尧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有安鹿和崔浩一起在树坑旁说笑的,有两人其乐融融地给树苗浇水的,还有崔浩给安鹿披外套的……
程熠一张一张地翻下去,脸色越来越冷,手机被他捏得很紧,甚至,依稀能听见咯吱的响声。
忽然,身旁的程浩轩拍拍他肩膀:“哎。”
程熠闭了闭眼,把手机揣回兜里,竭力压着滔天火气,低沉地问:“怎么了?”
“那个,”程浩轩指了指一个老板旁边的女孩,“就那穿着粉红色裙子的,是不是有点儿像你前未婚妻?”
“……”程熠眉心皱得更紧,脸上寒气森森。
“我告诉你,那小丫头,”程浩轩呵呵笑了声,“她嫌我老,还嫌你老,说什么喜欢同龄的男生。”
“你说她嫌弃我就算了,我四舍五入都奔三了,不冤枉。”程浩轩一脸幸灾乐祸,“可你小子才23呢,还是个处男。”
“……”程熠微微垂眸,陷入沉思。
想起最近游走在她周围的异性,忽然间,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开来。
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画面像放电影似的无止无休,竟全都是她和那一个又一个小男生有说有笑的场景。
大一的刘一鸣,大二的崔浩,还有学生会那几个嫩了吧唧的臭小子,他见过几次,都对安鹿殷勤得很。
面前的威士忌还剩半瓶,程熠伸手捞过来,一滴不剩地猛灌入喉。
程浩轩被他这副阵势吓得不轻,脸都白了:“你干嘛?疯了?!”
程熠摔了空瓶子,在满屋人诧异的目光里,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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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惩罚期的最后一天。
安鹿浇完了水,还了东西,在活动中心门口和崔浩道了别。
夜幕低垂,校园主干道亮起了路灯。趁着还不算太黑,她抄了条近路往宿舍走。
空气里弥漫着春天的气息,像是青草和树叶,伴着阵阵微风而来。
安鹿心情不错,哼着一首新学的歌,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她定睛一看,是一个人。
那人脚步凌乱而匆忙,应该是喝醉了酒。迎面而来的风携了淡淡的酒味,失去了原本的清新。
安鹿皱了皱眉,路线往墙边靠了靠,想要远离,却没想到对方径直朝她扑过来。
娇弱的身躯轻易被钳制住,酒气浓烈扑鼻,她连人脸都来不及看清楚,就被熏得闭上了眼睛。
本能地想喊救命,可尚未启齿的第一个字,就被面前的人吞入腹中。
一双滚烫的唇,霸道地夺去她的呼吸。
第20章 (一更)
安鹿用力地犟着, 嘴巴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然而这男人力气实在太大, 又发了狠地把她圈在怀里,双腿也紧紧地抵着她, 动弹不得。
嘴唇被毫不留情地蹂.躏着, 她微微睁开眸子, 看见一双熟悉的脸。
睫毛纤长, 覆盖住紧闭的瞳眸, 那条狭长的线不太明显地颤抖着,他吻得很霸道却很认真,伴随着急促的呼吸, 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又无法克制地一丝一丝释放出来。
贴着她的脸颊滚烫, 泛着醉酒的嫣红,看上去魅惑勾人。
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神思恍惚,挣扎的动作不自觉弱了下来。
不留神,被趁虚而入, 更加疯狂的索取。
安鹿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缺氧的脑袋几乎无法思考, 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本能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酒精的原因,男人过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吃痛, 急喘着放开她的唇。
星辰般的眼眸睁开,氤氲着几分醉意,几分缠绵,还有几分隐隐的痛苦。
目光很暗,却依稀泛着水光。
安鹿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印象中的程熠,或淡漠,或温柔,但从来都是高贵俊雅,逼人的骄傲。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吻了她一通,扶着她双肩微微颤抖的男人,看上去竟如此的……脆弱。
“熠哥哥。”她出声,嗓子有点哑,“你怎么了?”
比起被莫名其妙夺走的初吻,她居然还是更心疼这个样子的他。
程熠忽然把她搂进怀里,头深深地埋下去,抵着冰冷的墙壁,哑声道:“哥哥病了。”
安鹿愣住,“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惊呼,还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