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梦与现实重叠,有温热的身躯覆上来,低而柔和声声唤她,终于勉强把她带出了这片光怪陆离。
汗湿脊背,心头狂跳。
睁开眼时,陈青安正细致柔和,俯身替她拨开睡乱了沾在脸上的发,忧心道:“怎么又做噩梦了?”
“……嗯。”
钟盈嗓音干涸的应了声,视线抬高对上他。
唇红齿白,眉眼清澈,总是甘愿让她三分的陈青安,不会有错。
梦里那个,太假太可怕了。钟盈悄悄舒了口气。
“要喝水吗?”
陈青安听她清嗓子,不由问。人已经掀被翻身准备去了,却被她声音小小的,一把抓住了:“……我不喝。”
“我还是困。”
钟盈说着,低头安静蜷进他怀里,还没忘调了个位置不压到自己头发。
然后,就此准备继续闭眼睡觉了。
陈青安心中当真如书里写的,有万般柔情涌起。
他柔缓抚着她的肩脊,“梦见什么了,这么怕?”
“梦到你欺负我!”
“……那你还不如花心思梦点别的。”陈青安笑了声,包容温朗。
怀中人那样轻那样软,流泻的微凉柔顺的长发。海棠春睡,犹带薄红的侧脸。
从前钟盈最喜欢把自己圈成一团睡,她睡眠质量时好时坏,陈青安也不敢碰,最多是从背后虚虚环住,护着她。
她真的太少有主动躲进他怀里睡的时候了。
在钟盈看不见的地方,陈青安眼神渐渐沉下去,像一片宁静幽深湖泊。
盈盈,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把你抢走。
——谁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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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短暂的担心过去后,钟盈的生活还是照常继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代社会关系网密布,又是同学,何况还在同一个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到哪去的明城。假如梁致铁了心非要找她,除非她成天自闭在家,否则也没多难。
这个道理钟盈当然明白,可也只能明白,她又改变不了梁致的想法。总不能为这个就一直躲着,不正常生活吧。
所以,钟盈只是告诉了丈夫,也告诉了父母师兄师姐。
钟轼远没有陈青安的心平气和,从听到梁致这个名字起,当即就怒发冲冠:“他还敢纠缠你?不行,不行,他家原先是做建材的对吧,我来找你徐叔叔,他姐夫和他家认识,多少知道这人住哪儿……老子就不信还治不了他!”
“怎么,钟教授,你总不能去打人吧?”顾秋容哭笑不得。
“嘿,你还就别说,我正有此意!”钟轼在家负手转悠了两圈,越想越气,冷冷道:“你别看他年轻,我借他半身力气,也干不过我这个骨科医生。”
“爸,你你你千万别这样。”
钟盈刚劝了一句,见钟教授脸色瞬间黑了,不禁拧起眉,失笑:“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你别真到派出所落了个案底,你好歹也有点名气,那还做不做人啦?”
钟轼哼了声,仍是不解气。
叮嘱女儿最近要格外小心,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不要去偏僻角落等等等,就差把梁致当犯罪分子了。
钟盈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钟轼顾秋容异口同声。
年少时的爱人,在坠入低谷时抓不住的星星。
而今红颜娇妍,风采依旧,却已嫁作他人妇。这种爱而不得的嫉恨足以烧灼人的心智。更何况,在钟轼眼里,梁致原本就是个心智不坚的懦弱者。
不管女儿如何劝他冷静,他还是把打梁致一顿这件事,放进了自己的日程表。
-
钟盈第二次被迫见到梁致,是在两周后,依然是在明城大学校园。
这天,不仅钟盈在,陈青安也在。
他们院医生继续教育课程也在明大,两人就只开了一辆车,同进同出。
所以,当梁致硬要有话和她说的时候,钟盈是烦躁恼怒的——等陈青安见到他,这画面美到她都不敢想。
大家体体面面的有什么不好,就非要撕破脸闹的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说声抱歉x10000次,因为吃体制饭,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时刻准备着,前段时间因为我做完手术没多久,同事替我分担了好多,现在我好了,当然要做一做啦。
近三天都被抽调去帮助一些防疫工作了,不在纯一线很安全,但各种资料/协调/上传下达之类的活计炸的我脑袋快焦糊了,下午刚放回来,明天我休息,给大家补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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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不是说好了, 一位优秀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吗?
而且他还是未遂的。
“你别跟着我, 这是尾随你知道吗?”
眼见校园林荫道就要到尽头, 梁致还是在她三两步不远不近的地方, 钟盈终于停了步,面无表情道:“不论你说什么,都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何必呢。”
“……我只是真的有话想问你。”
梁致偏过脸, 受伤小动物般的倔强:“又没有要怎么样, 你懂不懂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他不会真想多了,以为自己是余情未了,所以不敢见他吧。
“梁致,我是挺怕的, 但不是因为你想的那样。”
钟盈表情是疲倦的, 和他沟通太困难了:“你多少也应该听说过,我先生和我父母一样, 都是明大系统的医护。今天过来, 我没开车, 他也在这, 你……”
钟盈言尽于此。梁致怎么说也是聪明人, 应该会懂。
可她没想到,这时候拿陈青安来堵他,非但没用,还无异于烈火浇油。而且梁致也不信,嗤了声:“你当我几岁小孩儿?有这么巧?”
真就有这么巧!
钟盈扶额。
只可惜这是大学校园。
换作在明城任何街巷, 此时说不定都已经有热心阿姨跑来关心怎么了,还有人悄悄打量,随时准备劝或者怎么样。
但校园学生情侣嘛,分分合合,精力充沛。可能昨天看见他们吵的不可开交,今天就又在宿舍楼下难分难解了。所以,只要无伤大雅,压根没人在意。
钟盈也不想引人在意,不发一言,冰着脸钻进了图书馆建筑。
因为不是本校学生,她自然不能刷卡入馆,只是想去一层左角的小咖啡馆等会儿。
钟盈之前去那家买过饮料,记得玻璃房的咖啡馆店面很小,除了喝的外,还出售一些美院绘制的文创帆布包、钥匙扣信纸之类的,生意很不错。
而且也因为空间小,又有来往的学生,钟盈就不信,梁致还能缠着她。
……再缠陈青安真下课了。
从一开始很抗拒“让陈青安见到梁致”这件事发生,到这会儿钟盈仿佛被冷风迎面灌进衣领的遍体生寒,想法也动摇起来。
不论梁致曾经和她是什么关系,只要她现在不情愿,他还硬要跟着,这就足以让她恐惧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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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盈很害怕被尾随。
每座繁华城市中心,都会有拆不掉的“老破小”小区,明城也不例外。
高二那年,有个周六晚上,钟盈一如既往上完雅思课,也一如既往要从老旧小区背街穿过,到主路去打出租车。
由弄堂改造的小巷弯弯曲曲,又深又长,只有一盏幽暗的路灯相送。
走到差不多五分之一位置的时候,钟盈反应过来,从出小区起,就有人在尾随她。
看地上身影应该是个成年男性。
就像猫抓老鼠的游戏似的,她步履变快,那人也加快;她慢了点,那人也悠然放慢,甩脱不掉。
恐惧读着秒,疯狂蔓延。
钟盈眼一闭横了心,双手抱起装课本的包,发足狂奔,只管往小巷的尽头跑。
背后那道嚣张又恶劣的笑声在深巷里回荡。
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只知道拼命向外跑,直到飞快穿过街道,回到熙攘欢快的人群中,重新见到如织的车流,钟盈这才找回一丝心安,撑着颗行道树剧烈喘.息咳嗽。
在那之后,钟盈再也没走过弄堂深巷,连夜路都怕,这种恐惧还一直保留到出国后。
留学生独来独往的时刻也很多。即便她住在伦敦治安很好的富人街区,如果晚归,她还是会忍不住四周观望,甚至有时候打开前置镜头装作自拍的样子,确认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