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子烟……是、是他,他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来了……我的阿芜……”沐帘的声音愈发沙哑了,她的双目通红,仿佛脸色全部的血色都移到了眸中似的。
宋榆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沐帘的样子分明很怕殿前那位黑衣男子,不动声色地走到沐帘背后,洛子烟的身前,刻意把声音加大:“诶,洛姐姐!我也觉得你穿这一身来确实不礼貌!还好你提前背过身来了,不然别人要是认出你是洛家的三小姐可就不妙了!”
洛子烟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明白宋榆雁的意图何在,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但把语气加急了:“那宋妹妹,你帮我去找一件衣服吧……”
听到这里,祁子翦打量的视线挪开了,眼中的怀疑之色也消去了。
那两名女子一个姓洛一个姓宋,并非帘儿,况且帘儿目前也不会轻易出来见人的。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祁子翦看了一眼殿中坐着的抱着孩子的男子,甩了甩衣袖,进去了。
见男子彻底没了踪影,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洛子烟扶起沐帘,担忧极了。宋榆雁想要伸手接过阿芜,却发现沐帘把孩子抱得很紧,她也只好作罢。
宋榆雁没问也知道,刚刚那个人一定和宋青芜是一伙的,他一定是宋青芜欺负的沐帘的帮凶,不然沐帘不会这么害怕他。气的牙痒痒,宋榆雁使劲地握住拳头,心底的怒火飙升到了极致,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抽出“黑焚”试试手了!
洛子烟把沐帘扶到无人之地,眉头紧锁,对她的担忧源源不断,轻声道:“还好吗?要不你们先回去,等我把东西送出去,就回去找你们。”
沐帘虚弱一笑,道:“怎么可以呢?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他帮了我这么多,我要走,也应该先送上一份祝福,喝一杯喜酒呀……”
洛子烟知道这理,为难地道:“可是,要是遇到了他,你怎么办?他身份尊贵,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护你?”
宋榆雁听出了些名堂,自告奋勇地道:“洛姐姐,交给我,我去杀宋青芜!”
洛子烟这个时候最听不得别人开玩笑,顿时青筋暴起,怒吼道:“你别添乱了!”
宋榆雁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是洛姐姐叫她来杀宋青芜的吗?怎么现在成了她在添乱呢?
不敢说话了,宋榆雁老老实实第站在一边,满脑子疑问,整个人疑惑得连洛子烟和沐帘的对话内容都忽视了。
洛子烟绕圈走了好一会,绞尽脑汁,终于道:“这样,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探探口风,看他现在会去哪里,我们避开他去见宋青芜,行吗?”
“好。”沐帘点点头。
洛子烟走后不久,沐帘沉默不语地拉着宋榆雁往某处走去。
“沐姐姐!怎么了?不等洛姐姐吗?”宋榆雁被拉得一个踉跄。
沐帘言简意赅,飞快地说道:“我知道宋青芜在哪。”
宋榆雁就这么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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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漠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沐帘的身影,勾起嘴角,抬手紧了紧柔软的襁褓,男子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沐帘埋着头快速地跑,跑进花园,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正要回头,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住了她的肩头。
第90章 爱妃
力道让沐帘一下僵硬了全身,这双手……
第一次见面头顶的轻抚。
夜深人静流连于娇躯的爱抚。
还有,她临产之际毫不留情的……脖子上的力道至今记得。
声音轻柔,如沐春风,但却没有丝毫的感情:“爱妃,玩够了,该回宫了。”
身材瘦削,面容俊逸柔和,皮肤很白,眉宇间的病态的弱。一身龙袍,抱着婴孩与暖炉。
木又槐冷冷地开口,却明确地感受到了手中僵硬的骨头又开始颤抖起来。
“怕孤?”木又槐眼中闪过冷色。
沐帘转过身来,脸色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又淡了下去,整张脸苍白无比,嘴唇的红也消失殆尽。
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木又槐怀中的孩子,眼眶蓦地通红,嗓子中不可抑制地发出低沉的难听的吼声。
“说话。”木又槐冷冷地看着她难看的脸色。
沐帘闭着嘴,视线只是贪婪地扫过婴孩的脸庞,不敢也不愿抬头看木又槐薄凉的脸。
眼睛一眯,木又槐松开对沐帘的桎梏,一下子把暖炉丢在地上,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沐帘被吓得一下子往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沐帘根本没有看过自己一眼,木又槐也不恼,只是神色淡淡地扯了扯孩子的襁褓,把他淡红的小脸完全遮住。
看不见孩子了,沐帘只得迎上他的目光。
木又槐惯于隐忍,眼中基本不会暴露出太多的神色,除了冰冷便只有淡漠,所以和他对上眼基本不会让人生寒。
可是沐帘最害怕看他的眼睛,因为透过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她只能看到自己害怕的模样,眼泪滑了下来。
苍白的手轻轻抚摸上沐帘的脸颊,不出意外地满手冰凉与湿润,木又槐却不嫌弃,眉头都不皱一下。
“连眼泪都是冰的,爱妃若是觉得凉,跟孤一起回去,宫中暖和。”抚摸她的脸都是一种柔情缱绻的味道,但沐帘却觉得这是一种凌迟。
仿佛,又回到了在那红纱幔帐的寝宫中,那不堪入目的抚摸,身上的重量,入骨的交缠……
还有山洞中,石头上,凌乱的发,刺耳的喘,刻苦铭心的痛。
木又槐见她依旧无话,玩味至极地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一点都不浪费地接触到了她的肌肤,成功地带起阵阵战栗。
“爱妃想到了什么?”
沐帘蓦地睁大眼睛,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声音沙哑道:“滚开!”
木又槐管都没管脸部的疼痛,一把钳住沐帘的下巴,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道:“嗓子怎么了?宋国太子没有照顾好你吗?”
问是这么问,木又槐瞬间就想到原因,心中愧疚之极又气恼不已。
沐帘用力地想要推开他的手,发疯似的大叫:“松手!你松手!放开我!太脏了,你放开我!”
木又槐被“脏”激得全身一僵,一股戾气油然而生,沐帘自然是无法挣脱束缚,木又槐看着柔弱却力大无穷。用力地把沐帘提到眼前,木又槐眼睛通红,冷冷道:“嫌孤脏?你呢?一开始跟孤的时候不也不是干净的身子吗?”
“放开我!木又槐,你放开我!”沐帘根本不愿意让他碰,死命地挣扎。
“不可能。孤不远万里地来到这宋国,就是来带你回去的。”木又槐知道她的抵触情绪很重,放柔了语气。
沐帘一下子僵硬。
唇轻轻碰了碰沐帘的,木又槐感觉嘴巴都快被冻僵,轻轻拥住她,努力压制暴戾之气,神色满是珍惜。
“小帘,把小儿子带上,你和我一起回家,好吗?回去之后,我把那些女人全部赶走,等你的嗓子治了,再给我唱歌,好不好?”木又槐轻声喊出了久违的昵称,也刻意地没有用“孤”自称。
沐帘红了眼眶,趁着木又槐放松,一个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用力地跪在地上。
“国主今日的话过于多了。”沐帘诡异地冷静了下来,跪着地上,额头触地。
木又槐看着她的动作,全身都在颤抖,脸色微微白了些。
因为过多的发言,沐帘的嗓子彻底崩坏鲜血泊泊地流,她却咬牙坚持道:“求国主放过我与阿芜。”
“阿芜?”木又槐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头顶,“你竟然给儿子取名叫阿芜?”
“是。宋青芜救我于水火,没有他老二已经胎死腹中。我取宋青芜的名字中的一个字作为老二的名字,算作是我对他的感恩。”
“你!”木又槐心中即心疼又愤怒,一把把她提起来,“你是不是还要打算给老二冠上‘宋’姓?我告诉你沐帘,没有我,你不可能生下这两个孩子。你让我饶过你和老二,这话的意思是你不要我和老大了吗?”
深吸一口气,木又槐用尽全力才掩饰住眼中的委屈,道:“老大不也是你的儿子吗?我还是你的丈夫,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沐帘心中害怕,木又槐说的话只能让她更加地恐慌,不敢接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木又槐从来不会这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