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道:“恐您吃多了栗子胀气,引得您说笑一回,能好些。要不一会子该吃不下饭了。”
贾母叹道:“我这些孙辈里,唯有你最体贴。”
凤姐儿不知又是哪里触动了贾母的情肠,左不过是黛玉和宝玉哪个又别扭了,因此只笑道:“那您可得多赏我些才是。”
贾母佯怒道:“原来并不是真心孝敬我,竟是图我的东西呢。”
凤姐儿大惊道:“糟了,竟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祖孙两个说笑一回,凤姐儿方道:“有个事想请老太太帮我。屋里几个丫头也大了,预备给她们配人。我想着,我如今还不熟悉,请您帮着看看,若是有外头脱了籍,人又踏实的,好歹先叫我看看。”
贾母道:“府里倒是有几个管事,我看着还好,怎么非得要外头的?可是她们不老实,闹着要外头去?”
凤姐儿忙道:“并不是。只是这些年,我娘家的几个大丫头都是往外聘的,若到了她们这里改了规矩,恐她们心里不平。”
贾母道:“这还罢了,只是我这几年也不大管事了,现成的也不知道,回头再看看。”
凤姐儿怕贾母专为此事再去打听,倒把事情闹得大了,忙笑道:“不用专门想着,哪里里遇上合适的,您叫我看看就是。”
贾母道:“很不用你嘱咐我,难道我连这个都不知道了。”
凤姐儿便笑嘻嘻凑过来:“您当然知道啦,都是孙媳多嘴了。”
贾母道:“去去去,很不用你在这里气我,走吧走吧。”
凤姐儿又在贾母这里说笑一回,陪着贾母用了午饭方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关心~
第50章
给平儿几个挑婿凤姐儿是极上心的, 因她和吕先生都多年不在京中,娘家婶婶张氏又跟着叔父一道离京了,邢氏那里她又不能完全放心, 因此竟至无人可托, 只得求到贾母那里。
贾母许多年没做这个事了, 兴致上来便与鸳鸯道:“亏得你二奶奶提醒, 我看看你们几个年岁差不多的也该好好挑挑了,别回头耽误了青春。”
鸳鸯红着脸道:“二奶奶为自己的丫头操心, 老太太扯上我们做什么。”
贾母笑道:“这害什么臊,男婚女嫁,只要不是私相授受的,你们自己心里有看好的也都来跟我说。就是自己不好意思了,互相来说也可。”
不止鸳鸯, 贾母这里几个大丫头都红着脸,都道:“这都是二奶奶闹得, 回头闭得让二奶奶多赏我们几杯酒吃才是。”
贾母大笑道:“你们不谢谢凤丫头,还想着她的酒,我替凤丫头不平。”
正说着,黛玉进来了, 请安笑道:“老太太这里说什么?什么替凤姐姐不平?”
贾母招手叫她近前来, 拉着她的手摸了一把,见是温热的,才放了心,又问道:“谁跟着你来得?”
紫鹃在外头听见, 忙掀帘子在门口处行礼:“回老太太话, 是我。”
贾母见是紫鹃,便点点头, 叫她过来,问道:“姑娘夜里睡得如何?醒了几次?”
紫鹃笑道:“正要跟老太太报喜,二奶奶听说姑娘这几日咳嗽,特命人送了个偏方,姑娘吃了已经大好,昨儿夜里一声儿没咳,也没起夜,睡了个整觉呢。”
贾母忙问:“什么偏方?可给太医看过了?有妨碍没有?”
黛玉笑道:“并不是药,是用生的黑芝麻和着白糖捣碎,用滚水一冲,每日早起喝一碗就是,不用专门问太医。”
贾母听了合掌笑道:“你二嫂子才还在这里呢,也不见她告诉我。你既用着好了,我得好好赏她才是。”便命鸳鸯道,“你去开库房,将那匹蜀锦给你二奶奶送去,赏她做衣裳。”
鸳鸯笑道:“二奶奶这回赚了,那芝麻多少钱,就是三车也不值几个银子,老太太竟把这匹蜀锦赏下去了。”
正巧丹玉也追着黛玉来请安,听见这话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二嫂子想着妹妹,记挂着妹妹身子,这份心意珍贵。”又给贾母行礼笑道,“多谢老太太替我们姊妹想到头里,不然,我们也不知道如何谢二嫂子呢。”
贾母目中颇有异色,不经意地打量了丹玉几眼,见她眉眼清和,唇角带笑,眼中防备卸下大半,心中好奇,只是她也不是跟小辈儿打听这些的人,便笑道:“丹姐儿这话很是。”
鸳鸯本意也是凑趣,此时也笑道:“是,那我这便去开库房了。”自去拿钥匙不提。
不几日丹玉的话传到凤姐儿耳中,凤姐儿正跟贾琏一起逗弄巧姐儿呢,听见这事心中很有几分感念。
贾琏笑道:“不枉你心中记挂,是个知道事的。”
凤姐儿也笑道:“但愿这几个丫头都顺顺利利的,过几年都能找个好人家。”
凤姐儿自己说完倒把自己逗笑了,因她在后世之时,最不耐旁人催婚,或说些“女人都得嫁人”之语,不成想,跨过了这几百年,她倒也变成了个满口婚嫁之言的人。
笑完又有些心酸,手里的拨浪鼓不觉间停了,巧姐儿不乐意,“啊”地叫了一声,伸出小手要拿。
凤姐儿回过神,笑道:“你怎么这么霸道,一时也不许人走神?这是随了谁?”
贾琏调笑道:“必是随了奶奶的,我自幼性情温和,从没有这样的霸道之举。”
凤姐儿笑道:“呸,你还性情温和。我问你,前儿招儿家的来找我诉苦,说你把她男人踹了个窝心脚,如今还在家养着是怎么回事?”
贾琏沉了脸:“怎么,她竟敢来质问你?”
凤姐儿嗔他一眼:“谁敢?她不过来探听探听你是个什么态度。”又沉吟笑道,“许是还想着在我这里给你告个刁状?”
贾琏方才罢了,又道:“你不知道,不狠些再制不住这些人,他不知哪里听说的,偷偷摸摸窜托爷放利钱。”
凤姐儿大惊,原著中,荣府抄家时搜出来一大箱子的印子钱票证,闹得罪上加罪。如今她不沾这个,脱开了原著,剧情竟又能转到贾琏那里。
凤姐儿一时顾不得巧姐儿在侧,一把攥住贾琏:“爷可千万沾不得!”
贾琏见她真的急了,忙笑道:“不曾沾,怎么你糊涂了,若是我果真做了,还打招儿做什么。”
凤姐儿呼出一口气,见有丫头在,也不多说,只笑道:“那就好,我这是一孕傻三年。”
贾琏笑道:“多傻几年才好。”
凤姐儿白了他一眼,接着逗弄巧姐儿去了。
贾琏看看外面天色,道:“不早了,叫奶娘抱她下去睡觉吧。”
凤姐儿央道:“要不,今日我们带着她睡吧。”
贾琏笑斥:“再不能听你的,上回叫你说得可怜巴巴的,闹得爷心软,结果晚上姐儿哭着要吃奶,偏你睡得死沉,动也不动,我只得又抱着她去找奶娘,你还想再来呢!”
凤姐儿红着脸道:“这回保证不会了。”
贾琏道:“这个事上,我可不信你的保证。上回闹得我青着眼眶子上差,叫同僚好一个笑,这回不能听你的。”
凤姐儿也不说话,眨着眼,双手托腮,抿着嘴看贾琏。直看得贾琏又心软,叹道:“罢了,听你的吧。”
凤姐儿立刻笑了,两手拉着贾琏的袖子晃一晃,甜蜜蜜道:“爷,你真好。”
贾琏见她双腮似雪,被灯照着,能看到细细的绒毛,一双丹凤眼脉脉含情。轻咳了一声,压了压嗓子,道:“不许招我,否则姐儿就得自己睡了。”
凤姐儿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抬眼,见几个丫头都死死的低着头,脸上便“哄”地一下烧起来,大声道:“平儿,还不去备水!”
平儿忍笑行了礼,带着丫头们去了。
巧姐儿玩得累了,两只手揉眼睛,凤姐儿将她抱到床上,侧着身子轻轻拍打着哼歌儿哄她睡觉。
贾琏坐在一边看着,忽地想起来凤姐儿回门那日哄王仁的样子。那时他心中便幻想,有朝一日,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儿,凤姐儿一定是个顶好的母亲。
贾琏自觉今生父母缘浅,生身母亲在自己不记事时就去了,父亲只知吃酒享乐,若顺着他一切好说,一旦不顺他意,立时便时一顿好打。继母不说也罢。
他一面看,一面想,一时心酸难抑,可是一看见凤姐儿,那心酸又变成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