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果然是云念念会做的事,十分的有趣。
云念念拍摄着台上的豆丁们,那个叫相机的东西确实神奇,一瞬间就能原貌呈现,楼清昼惊讶不已。
再一晃神,记忆似乎又换了一个。
满街跑的没有马,而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车,高楼林立,直冲云霄。
从前他虽能猜测出云念念的世界一定万分精妙,但亲眼见了,他仍然无比惊讶,她果然生活在比他们天界更神奇的地方。
人丁兴旺,五光十色,建立在不可思议上的大繁华之景,是他不敢想也想不到的。
他在人海中找到了穿着怪异的云念念,她扎着道姑头,穿着十分显曲线的衣裤,让他直皱眉,不过见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副打扮,他也别扭的接受了她的穿着。
她跟在一群豆丁后面过街,楼清昼通过观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红色的圆灯亮起来时,对面的人就不能动,而是让速度极快的那些车过路。
等念念对面的绿色灯亮时,车就会停下来让人们先通过。
“妙极了。”楼清昼不住地点头,果然是个有大智慧的世界。
“念念老师,我们想拍陈胜吴广!我想演那个喊大楚兴陈胜王的狐狸!”
“老师老师,我演秦始皇!”
“你有没有听老师讲课,我们起义时,秦始皇都已经死了,没有这个角色!”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演躺着的秦始皇!”小豆丁们吵了起来。
云念念纤细的手腕抬起,笑着摇手:“都给我转过身去,好好过马路!”
楼清昼心情跟着她的笑容一起好了起来,只是还未灿烂多久,尖锐的声音刺穿耳膜,一辆白色的车打着转横飞过来。
就是那个瞬间,他看见云念念飞身上前,推开了这群豆丁。
记忆戛然而止。
楼清昼半晌未能醒神。
眼前色彩变幻,再有声音时,是朦胧的讲话声。
“不管多少钱!我们救!”
“咱们组织个家长会,以后云老师的后续治疗和生活上,我们承担了!”
“对,小赵老师,陈老师,你们根本不用担心,我们都能支付得起,后续多少,我们就出多少,别人不出,我也出,要不是云老师,车轮下就是我儿子了……”
这些声音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再续上时,是云念念的声音:“哈哈哈,老娘捡回一条命,腿算什么,没就没吧!舰长,手机给我!让我发个微博得瑟一下!”
“念念……”短发女孩红着眼眶说道,“你丫牛逼!你先别得瑟,危险期还没……”
“手机拿来。”云念念伸出手,眼泪滑出来,哽咽道,“快点的,我疼……我需要精神鸦`片懂吗?不管什么都好,我疼……”
窗外的光渐渐暗了,这是夜晚,她清醒的第一个夜晚,疼痛难忍,她在不停地哭,面无表情抓着手机,搜寻着镇痛的文字。
楼清昼听见她不停地呢喃:“我不后悔,我不后悔……这是本能,老子是最光荣的,我一点都不后悔。”
只是,她哭的像个泪人,一边哭一边骂:“这什么垃圾,病毒营销,绿茶女主,简直气死我了……”
她哭着看,扭动着上半身,连翻身都难。
楼清昼听她吐槽道:“这个楼清昼……为什么死的这么憋屈……妈的,我都同情了,这是在内涵我以后也会……被人这么嫌弃,最后勒死在床上吗?啊,我腿,为什么没有了,还这么疼……”
楼清昼还未缓过神来,一颗心像被刀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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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念念又给楼清昼上了药,继续听着竹童唠叨着天界的各色八卦。
“他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云念念见楼清昼蹙着眉,睫毛不住地颤抖,忍不住伸手勾了勾,道,“还是说,疼的?”
竹童又寻到了话头:“泥身疼并不可怕,天界的人最怕的是魂魄的疼痛,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紫竹夫人魂飞魄散后,天君仙魂感受到的苦楚,那可是整整疼了百年,话说玄信天君也差不多,好在玄信天君有凤凰离丹护体,情感上的痛苦钝了几分,没有天君那般痛彻心扉……”
天界的八卦竹童还没讲完,风雪忽然吹开了门,云念念站起身,惊愕的看着门外的风雪世界,道:“六月飞雪……”
她愣了片刻,果断翻出所有的被褥,都给楼清昼盖上。
竹童跟着往厚被子中钻,哆嗦着:“好冷!”
楼之兰裹着狐裘,抱着两条大氅踏雪而来:“嫂子!”
云念念问:“外面情况如何?”
楼之兰摇头:“不太好,祖母已让人开仓送棉服了,只是不知能撑到几时……”
“再远一点的地方呢,情况如何?”
楼之兰表情凝重,低声道:“咱们放出去的信鸽没有一个回来的,京外的情况如何,就是朝廷也不知,地方通信断了两日了,派的兵马出了城打探,也都有去无回,好似只剩下华京还有人。”
云念念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披上厚氅,思索许久,开口道:“我想见六皇子。”
“巧了,宫里刚来信儿,让嫂子到宫里见皇后他们,只是爹怕你去了回不来,就给回绝了。”
“楼爹爹?”云念念着实佩服楼万里的勇气。
“爹是怕他们那些人拿嫂子为质,要挟哥哥替他们做事。”楼之兰喘了口气,说道,“爹说反正楼家大门一直敞着,让他们有事都到家里来,但不能让你出门。”
正说着,穿着棉服的护院喊道:“二公子,六殿下来了。”
云念念沉眉道:“你哥哥浑身都是伤,我们不能再一味依靠他退妖魔,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六皇子唤醒。”
楼之兰落寞一瞬,问道:“嫂子,是真的吗?六皇子他是哥哥的……”
云念念:“他若不清醒,那就是个蠢皇子罢了,我不会承认拖后腿的无能二世祖跟楼清昼有什么关系!”
她拍了拍楼之兰的肩膀:“清昼的弟弟是你和之玉,他不会忘的。”
云念念合上门,随楼之兰到前院去。
出了大院门,云念念就愣住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到楼家躲灾躲妖魔的百姓,楼家的家仆们给他们分发着棉服,搭着遮雪棚,老太君和夫人亲自为他们送着热粥。
“嫂子!”屋顶上,楼之玉拖着一只妖兽的尸体,冲她招了招手,踏轻功滑下房檐,像鸟一样,热腾腾扑倒她面前,问道,“哥哥怎么样了?”
云念念摇摇头:“还未醒,大夫说他伤得很重。”
楼之玉脸色沉重,郁郁望着飘雪的天,小声说道:“快要天黑了……”
之兰拍他了一下,之玉又笑了起来,说道:“没事,就让哥哥好好养伤,今晚的妖,就交给我们,沈将军说过了,咱们手里的刀剑也能重伤它们,我这就去加固防御……”
云念念捏紧拳头,心中越发焦急。
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雪白遮天盖地,扬起茫茫雪雾,雾蒙蒙中,一抹玄色来回踱步,见云念念从雪帘中冲出来,六皇子急忙迎上去,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念念拍落大氅上的雪,仰起头,两颊冻出粉红色的胭脂色,问道:“可想起了?”
六皇子眉一皱,说道:“孤来此又不是为这个,我只是来问今晚怎么办?!楼清昼到底醒了没!”
云念念可见不得这个时候还有傲娇人设的出场,直截了当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扯矮了,咬牙切齿道:“闭嘴!快点给我想起来!!其余的都是屁,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躲在你哥哥的身后拖他后腿吗?!”
六皇子一怔,想发火又迷茫,最终,他像自言自语般对云念念说道:“可我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想不起啊!我就是六皇子,我叫宗政信,我……”
云念念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问:“现在呢?”
六皇子:“你!”
“没事,那就再换种方式。”云念念拽着他问,“你叫玄信,可能记起?”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什么都……”
“你爹是天帝,你在天上是二太子,你想想你对二殿下这个称呼熟悉不熟悉?”
六皇子拍开她的手,显然已经忍到了极限。
其实他也很是无措,他很在昨日发生的一切,他的意识很乱,似乎有什么东西急切的要从他的记忆力挣脱出来,可他找不到门,闷在宫中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兵马出了城再无音讯,看着满目的废墟和灰突突的世界,他更是不安害怕。